皇后不过是得偿所愿,有什么可委屈的?自己呢?
从前自己的确天真,总想着,皇后待自己不薄,又是自家姊妹,有用着的地方,当然得帮。
可月娘死了,她的女儿死了……
她又到了如今这般年纪,再天真的人,也天真不起来了。好在,雉奴待她,尚有真心,那是她惟一的安慰。以前,她从未想过利用他的真心。可事到如今……纵然她不为自己考虑,她的孩儿呢?她可是只有这一个孩儿了。
我可怜的孩儿,娘对不起你们,可娘这一路走来,已不能回头。走到如今,亦不想回头。
她在心里冷眼望着皇后,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竟连这仅有的一点安慰,也要从我身边夺走么?
皇后将食指竖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她侧耳细听了好一会儿,对顺娘笑道:“马球场好热闹,姊姊可有兴致过去瞧瞧?”
顺娘淡淡地笑道:“若不是皇后提起我倒忘了,六郎昨儿说起过,今日有一场比赛,让我提早前去观看哩。”
皇后的步子微微一顿,嘴里问道:“是么?怪道听着似有六郎的声音,还以是我听错了。”她回身又亲热地牵起了顺娘的手,“姊姊是冷么,怎地手竟这么凉?”
顺娘笑道:“有劳皇后挂心了,许是上了年纪,最近一段时间,手足一直便如此冰凉。因无其他不适,我也没放在心上。”
皇后将她的手合在掌中,一边揉搓一边道:“这可不是小事,才不过九月,便凉成这样,姊姊可千万得小心。可叫太医瞧过了?”
顺娘道:“自然瞧过了,太医说,不过是气血不足,没甚大碍。开了好些温补的药,让慢慢吃着,过些日子,也便好了。一时半会儿,却是难以见效。”
皇后沉吟道:“莫不是因照顾圣上,日夜操劳,太过劳累的缘故?如此说来,倒是我虑事不周的错了。”
顺娘微笑道:“皇后日夜操劳,前朝后宫皆系于一身,如此小事,岂敢劳皇后费心?皇后放心,我自会照顾自己。我虽不济,到底有太医看着呢。”
皇后心里有些着恼,在这宫中,与人说话,都是说个三五分,心领神会,方能留有余地,以便他日转圜。姊姊偏要这般,显然不逼着她把话说尽不肯罢休。如此说来,不管她是真聪明还是假糊涂,姊妹间想要好好说话,显然是不能了。
说话间,顺娘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顺势捋了捋鬓边的头发。。
“况且,能照顾圣上,是我的福份。”她淡然道。为了照顾皇后的情绪,她到底作了让步,适时改了口。
没想到,她的让步反而让皇后更为着恼。皇后脸上笑意吟吟,心里却冷笑了一声,还说自己糊涂,这不清醒着呢吗?是突然开窍了,或者是这许多年来,她一直小心地在扮糊涂?
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啊,原来姊姊才最是个聪明的。
皇后望住顺娘,轻笑道:“姊姊方才亦说过了,到底上了年纪的人,不比年轻时候,何苦强撑?姊姊真就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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