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这许久,梅怜宝实在撑不住了,浑浑噩噩就睡了过去。
温泉四周被热气围拢,烟云雾霭,也将躺在泉边干草窝里的梅怜宝包了进去,这边终于消停,瀑布那边乐平郡王终于换了部经默念。
因林木茂盛,无人踏足过,孟景灏怕出去了回不来,一路用石子弄了些记号,得益于多年来的勤学苦读,杂书也看了不少,他通过砍断小树干,观察树干年轮的疏阔来判断方向,年轮疏散的一面是南,年轮致密的一面是北,而行宫和京都的方向都在北面,若有援军来救他,肯定会在北面遇到。
他怕就怕是现在京都情况不明,他不能贸然回京,若是被不轨之徒抓到,他堂堂一国储君就要不明不白的被害死在深林里了。
最值得信任的头一个是外祖父所辖的右骁卫军,其次就是他的六率军。他现在就希望,是这二者先找来。
在密林里钻了不知多少时辰,孟景灏所穿的裤子被草叶露水染的青黄一片,难看非常,就在此时,忽闻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孟景灏警惕起来,慢慢靠近。只见被砍平的一块草地上坐了一队卫士,看他们胸前的补子是对豸,孟景灏便知这一队卫士隶属于金吾卫,金吾卫有一半被蔡则所辖,只从补子他辨不出这一队卫士是属于左金吾卫还是右金吾卫,但只从他们懒怠的态度看,这些人就不是真心出来寻他的。
一队才几人,却只有两三人是清醒的,其余人竟都在打盹!
“还要坐多久。”一个卫士搓死从他脚边爬过的小黑虫,抱怨道。
“总得等天黑换班。只让你坐着又不让你动,看你懒的。”
“我宁愿在京都巡逻也不愿来这凶险不明的深山老林子里坐,就咱们几个人,遇上头大老虎就都得交待在这。我看如今四皇子掌权就很好,还找什么太子。”
孟景灏听的一身冷汗,满目震惊,怎么是老四掌权?父皇怎么了?!
“总得做做样子。大皇子被圈了,早晚是个斩立决,五皇子死在叛乱中,二皇子常年病歪歪的,若太子再被刺客弄死在这林子里……”
“哈哈,那岂不是咱们四皇子捡了便宜,到时候咱们金吾卫就是十二卫里的领头老大。”
孟景灏已不能再听下去,悄无声息的原路退回,原路清除痕迹。
山谷中,梅怜宝睡了一大觉,精神好了许多,见孟景灏还没有回来,就慢吞吞的去找乐平郡王的麻烦。
乐平郡王在大青石上禅坐,孟景灏走了他就没变过姿势。
见梅怜宝从溪水下游走了上来,乐平郡王淡淡扫了她一眼就垂下了眼皮。
阳光披在他身上,金辉笼罩,他的头顶不知何时出现的五彩虹光弯成了一座桥,将他拢在中央,一身白衣虽脏破了些,阳光和虹光却造就了他一身佛光。
他眉目安详平和,仿佛是一尊真实的佛陀了。
梅怜宝呆滞了片刻回过神来,在乐平郡王对面的溪水畔站定,笑盈盈道:“听我们殿下说,郡王你少有佛性,大而佛法精深,志向是弘扬佛法,普度众生,何为众生?”
“一花一叶,一人一兽皆为众生。”
“那我可在众生之列?”
“虽是精怪所化,也属众生。”
梅怜宝双手合十一拜,假模假样道:“阿弥陀佛,信女求郡王佛陀你老人家度化。”
乐平郡王看着梅怜宝绮艳靡气的脸,看着她虽笑却黝黑冰冷的瞳孔,“你,欲孽深重,入魔已深,不可度化。”
梅怜宝哈哈大笑,“不是说佛无不可度化之人吗,看来你的佛法还不够精深,又或者你这位郡王佛陀堪不破我梅怜宝的色相?”
“胡说。”乐平郡王的语气微有起伏。
“佛陀也有脾气吗,郡王你动怒了呢。我少时听过一个佛家故事,说佛陀阿难在出家前,在道路上邂逅一美貌少女,只这么一次,从此就心心念念难舍。佛祖问他:‘你有多喜欢那少女?’,阿难回答:‘愿化身为青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那少女从桥上走过’。如此情深的一个男儿呢,可惜最后还是当了和尚。郡王你猜阿难是怎么堪破情关的,你猜阿难和少女行郭仑之礼了没有?你猜阿难动过欲念没有?”
“不许你对阿难陀不敬。”乐平大怒。
“我又听闻阿难天生容貌端正,面如满月,眼如青莲花,虽当了和尚仍旧惹得女子们竞相追逐,郡王你长的这般俊秀白净,莫不是阿难转世?我做你那个少女可好?”
“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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