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静香几人端着热汤过来伺候姚景语洗漱时,却发现她一反常态地起了个大早并且已经穿好了衣裳坐在铜镜前梳发了。
“咦,小姐,你昨儿晚上换了床褥吗?”妙菱正准备铺床,就见床上早已收拾整齐,而且明显不是昨天的那一套。
“嗯!”姚景语有些心虚地应了声,昨晚她和宋珏胡闹床上弄脏了不少,所以她一大早就爬起来毁尸灭迹了。
“对了,去准备些洗澡水,昨儿晚上热得厉害,这会儿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姚景语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又吩咐道。
“是!”昨儿晚上热吗?好像还起风了吧?不过静香和妙菱几人虽然觉得姚景语今天着实有些奇怪,但还是依照吩咐去办事了也没再多问。
用过早膳后,姚景语正准备出府去一趟天地赌坊,就见慧竹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茹小姐和菀小姐中毒了!”
姚景语赶到时,两个小姑娘住的漱芳院里乌泱泱地站了一大群人,隐隐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细细的哭声。
姚景语面上一紧,一想到昨天还甜甜叫她姑姑的两个小姑娘这会儿可能不好了,不由得就加快了步伐进了屋子里。
姚景易今日正好休沐,甫一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一看进来的是姚景语,他立即就赤红着眼睛几大步上前直接伸手用力将她推了个趔趄,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姚景语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也没想到他突然就会发难,推搡之下她就反手扶着门框踉跄着步子差点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幸好站在门边的谢蕴仪伸手将她扶住了。
谢蕴仪一向性子直,见状,就上前拉下脸替姚景语不平道:“二哥,现在只是发现七妹送的玩偶上有毒,可不代表茹儿、菀儿中毒就是和七妹有关。而且现在是解毒重要,不是追究的时候!”
姚景易冷笑一声,目光森寒如浸了毒汁一样:“刚好那么巧她一回来事情就接连不断地发生!”
说着又将目光直直地射到了姚景语身上,咬牙切齿道:“最好这事和你没有关系,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姚景易进了屋子里后,姚景语就定定地站在门口没再进去了,她双手拢握成拳,微微沉思,就抿着唇扭头问向谢蕴仪:“你说我送给她们的玩偶上有毒?是大夫说的?”
谢蕴仪点点头,又怕姚景语心有芥蒂,就主动握着她的手道:“你别怪二哥,他也只是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危关心则乱。爹娘今天又不巧去定安侯府拜访了,府里这会儿也没人做主,你别急,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姚景语微微颔首,就勉强对她扯了个笑容,然后转回了脑袋远远地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约莫过了有小半个时辰,那老大夫从内室走了出来,然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拱拳对姚景易禀道:“二爷,两位小姐已经没事了。现在二少夫人正在里头照看他们,老朽开个药方,回头二爷派个人去跟老朽回去抓药。”
姚景易松了口气,点头谢过大夫,然后又冷冷侧目瞥了姚景语一眼,就问道:“小女中的毒可也和玩偶上一样,是木沉香之毒?”
那老大夫道:“的确是此毒!”
姚景易倏然脸色一变,额头青筋隐现,直接抽了腰间的剑就朝着姚景语而来,姚景语黑漆漆的瞳孔蓦然放大,直直地盯着迅速朝她而来的剑尖,本能地就连连往后退去。
彼时,清芷仿佛凭空而出一样侧身飞过去铿然一声挑开了姚景易对姚景语刺过去的剑。
姚景易的内力要高出一筹,两相碰撞之下,清芷虎口一麻手里的剑差点被震出去,但保护姚景语是她的职责,她咬咬牙,就用力握住了手里的剑柄欲要再次冲上去。
“清芷!”姚景语抬手握住她的肩膀示意她退到一旁,然后就不避不让地迎着姚景易的视线站了出去。
彼时,姚景易看着她清澈无惧的眼神,凛寒的眸中渐渐现出一抹复杂之色,指向姚景语的剑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一分。
姚景语很浅淡地勾了勾唇,挺直背脊问心无愧道:“我还是那句话,毒不是我下的!还是二哥觉得我会那么蠢,明目张胆地就下在自己送的东西上给人抓住把柄?”
姚景易冷冽的面容微微有些松动,半晌,手里的剑就慢慢地放了下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刚刚他也是急怒攻心一时间没想到那么多,虽然这时候他也不否认姚景语说的话有道理,但是要让他向她认错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谁知道那是不是欲盖弥彰呢?
姚景语也不指望姚景易会全盘相信她的话,但今日下毒这件事,与其说是针对姚歆茹和姚歆菀姐妹俩,还不如说是向着她来的!
姚景语心中略一思忖,而后坦然一笑,挑着眉道:“二哥,若是我查出今日这事的幕后真凶,我也就不要你为刚才的行为道歉了,你将你珍藏的那本雪花剑法送我如何?”
姚景易一愣,随后拧起眉头,看着姚景语的目光就像看着个怪物一样——
他就不信她感觉不到自己一直在排斥她,现在又摆出这么一副和善可亲的模样打的是什么主意?哼,道歉?他凭什么做这种事?
姚景易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就问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怎么知道我手上有雪花剑法?”
姚景语耸了耸肩,就笑道:“早就听闻二哥的剑法天下无双,而且爱剑成痴,但是雪花剑法这种适合女孩子的东西在你这也派不上用场吧?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我呗!”
姚景易被她捧得极为不自在,脸色几不可察地红了一红,但是姚景语说话的声音软绵绵的,字字句句又透着些亲昵之意,他就是想发火也没由头,于是就抽了抽嘴角,依旧端着一副冷脸的样子:“你既然如此笃定,难不成知道这毒是谁下的?”
姚景语摇摇头,就上前几步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对他说了几句。
姚景易有些不习惯和她如此靠近,但见姚景语神色认真,就耐着性子站着没动听她说了下去。
很快地,他面上就现出惊诧之色,而后又目光复杂地看了姚景语一眼——
难道老三当初在青州城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被她打动,所以才对他们这个七妹一改往年嫌弃厌恶的态度?
姚景语见姚景易半天没有回应,就撇了撇嘴状似不好意思地笑道:“当然这得委屈二哥一番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再想别的办法也行!”
姚景易心中冷哼,像姚景语这丫头小小年纪就一肚子坏水又厚脸皮的人会觉得利用他而心有愧疚?罢了,眼下这或许是最快最好的法子!
因为有了共同要对付的人,姚景易虽然面色依旧冷峻,但态度倒是好了不少:“就照你说的做!”
顿了下,眸光敛聚在一起,眼中就现了一抹凛冽的杀意,抿着嘴角冷然道:“不只是你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也决不允许旁人拿我的女儿来做筏子!”
彼时,姚行之和周梓曈得了消息之后就匆匆赶了回来,可是一回府就见姚景易和府里的侍卫打成了一团,而姚景语则眼里噙着泪水被清芷等人紧紧地护在一旁。
由于姚行之突然出现,侍卫有了一瞬间的愣神,姚景易抓住这个空挡手里的剑就朝着姚景语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姚行之虽然上了年纪,但身形还是迅捷如电,姚景易的剑还没到姚景语跟前,他就一脚踢上了姚景易的手腕。
这一脚踢得很重,姚景易手腕一歪,手里的剑就脱手而出,姚行之再趁机狠狠抓住他的左肩就压着他强行跪了下来,怒眉一挑,声色俱厉地斥吼道:“畜生,居然对你妹妹下杀手!”
姚景易被他压着挣扎了一番不得动弹,就仰着脖子抬起右手愤愤然指着姚景语控诉道:“是她先对茹儿和菀儿下毒的!”
“我没有!”姚景语靠到周梓曈怀里,哭得十分伤心委屈。
她双眼通红,肿得像桃子一样,显然之前就已经哭过很长时间了。
中毒一事管家派去定安侯府找他们的小厮在路上就已经详细说了一遍了,这事一看就疑点重重,姚行之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
而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不相信姚景易会想不到,这会儿见自己刚刚被找回来还没多久的女儿哭成这个样子,就认定了姚景易是在借题发挥有意欺负姚景语。
姚行之松开了他的肩膀,又见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就直接一挥袖子冷声道:“你给我去祠堂里跪着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姚景易慢慢地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面带杀意地看向姚景语,惹得姚景语浑身一颤,就迅速躲进了周梓曈的怀里。他冷笑一声,又转过看向姚行之,凉凉地扯了扯嘴角:“父亲还真是偏心!”
说着就弯下身子捡起自己的剑头也不回地往祠堂走去。
姚景易这一跪就是整整三天,这期间,姚景昌等人曾多次去找姚行之说过情,可无奈姚景易拒不认错,姚行之就是想找个机会都没台阶顺着下。
这样一来,事情就此胶着住,姚行之这边打不开缺口,姚景昌等人自是将这件事完全记到了姚景语这个“始作俑者”头上,尤其王氏,更是差点就在锦澜院里和姚景语大吵了一顿。
云霓院里,姚景诗正坐在廊下的长凳上兴致悠闲地朝湖里投喂着鱼食。
她眉目上挑,嘴角染笑,一看就知道心情极佳,彼时,禄儿疾步走了过来,见她这副开心的样子,就也放开了些禀道:“小姐,花嬷嬷那边刚刚又来找上奴婢了!”
姚景诗微微侧目,脸上的笑容漫上了些嘲讽,就道:“是吗?难道之前给的银子还不够?”
禄儿点点头,又以余光悄悄觑了她一眼,道:“茹小姐和菀小姐那边的事情闹得大,现在还在查着,花嬷嬷的意思是,她怕再留下来会被人发现,想多拿点银子,就辞了府里的活计回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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