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钱夫人却领着婢女将马车拦截下来,一脸诚挚地请欧阳回庄稼院里饮一杯清茶,小坐片刻。
因钱夫人明显是话里有话,另有他意,欧阳没有拒绝,让人把马车赶回庄稼院,随钱夫人在前院的花厅里落座。
欧阳本以为皇庄里出了点什么人事上的变故,钱夫人不好当着肖二的面告诉他。听钱夫人把事情讲明,欧阳这才郁闷地发现,钱夫人挽留他的原因竟然和皇庄没有半点干系,倒是与戚云恒有着莫大的关联——
又有夫人想和戚云恒的手下和离了,而且不止一个!
戚云恒手下的将官有一半出身于寒门,一朝功成名就,免不了就会有一些眼皮子浅、脑子也不够清醒但运气却偏偏很好的人得意忘形,一个接一个地往家里划拉小妾不说,还对原配的发妻横挑鼻子竖挑眼,甚至生出了将糟糠之妻踹下堂的念头。
但这些糟糠之妻们也不全是逆来顺受的软包子,如今又有了钱夫人这个例子摆在眼前——虽然她自请下堂,与夫君和离,但转身就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庇护,与她们那些夫君一样成了给皇帝陛下做事的人才,留在夫君身边的女儿也由皇后做媒,找到了相当不错的婆家,五月的时候就会出嫁。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那些不甘于忍气吞声的糟糠之妻们看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路——
离开男人,自谋出路!
反正战乱的时候,她们也是自己想办法讨生活的,如今天下太平,她们就不信自己离了男人还能过不下去!
然而和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和离对男人的影响比休妻更大。纵然是自古以来就有着糟糠之妻不下堂的说法,可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真要是把糟糠之妻踹下了堂,顶多也就是让人唏嘘几句品性不堪,而和离却会让男人的能力遭到非议与质疑——连自己媳妇都管束不住,这男人还算是男人吗?
前者可以当作耳旁风,后者却是忍都不能忍的。
正因如此,但凡有机会休妻,男人就不会允许妻子和离。
偏偏这些夫人又不像世家女那样有娘家做靠山,单靠自己的那点微薄之力,恐怕刚把和离二字说出口,家中的男人就会暴怒而起,让她们永远地闭上嘴巴。
可若是能够像钱夫人一样得到皇帝的庇护,事情就会变得大不一样。
于是,一些糟糠之妻便串联起来,通过各种关系和各种途径找到钱夫人的头上,请她做说客,当中间人,为她们与皇帝陛下“牵线搭桥”。
钱夫人顿时有苦难言。
在外界看来,是皇帝陛下为她主持了公道,让皇后出面保护了她,使她与定北侯能够安然和离。但钱夫人自己却再清楚不过,这件事的关键是皇夫九千岁,若是没有九千岁插手,皇帝……皇帝会在乎她是哪根葱?皇帝只会护着她那没良心的混账夫君!
但这些夫人接二连三地求上门来,钱夫人也不好装聋作哑,坐视不理。再加上物伤其类,钱夫人心里面也确实想要帮这些与她同病相怜的姐妹一把,便壮着胆子,将此事告知了欧阳。
听钱夫人说完,欧阳一阵无语。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顺手帮了钱夫人一把,竟然还会惹出这么大一桩后续。
见欧阳不作声也不表态,钱夫人试探道:“此事……可是不妥?”
“这事吧,它已经不是妥与不妥那么简单了!”欧阳叹了口气,直接站起身来,“行了,你什么都别问了,问了也是白问。这件事,我得回去和陛下商量商量,等商量出结果,我再派人给你答复——对了,你可别一时心软就把人给接到皇庄里来,实在是需要救急或者是救命的时候,把人先安排到我那座别院里去。”
“九千岁放心,妾身知道轻重。”钱夫人赶忙应道。
虽然皇庄里除了些未完工的农舍便再无他物,但只看欧阳在皇庄里的种种布局也能猜到,这里迟早是要有秘密的。如今虽还处于未雨绸缪的时候,一样也容不得马虎大意。
见钱夫人应下,欧阳也没再反复叮嘱。
钱夫人的政治嗅觉虽然差得可以,但做起事情却还靠谱,不是那种让人放心不下的。欧阳也只让她劝一劝那些夫人,在他这边有所表态之前,尽可能地不要轻举妄动,实在忍不下去的话,也可以先想法子躲起来——总之,千万别去效仿钱夫人当初的行径,试图与自家夫君同归于尽。
说完这些,欧阳便没再耽搁,叫上庄管家和黄朋,起身回了夏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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