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宅子只有一进院落,正房三间,东西厢各三间,倒座还有几间下人住的屋子。虽有人守着,但因久不住人,整个院子弥漫着荒败的气息。阶下都是青苔,屋里一股霉味,角落里还有蜘蛛网,偶尔还会有不知哪里窜出来的一只老鼠。
舒氏看着这败落的院子,脸上不但没有沮丧,竟然还带着几分潮红的亢奋。
她眼眸亮亮地问夏正谦:“老爷,这座老宅以后是不是就归咱们了?”
夏正谦点点头。
从夏府搬出来,他就没想过再搬回去。既然一有难老太太和大哥就一脚把他踢出门,他自然不会再由着他们搓磨,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在同意分家之前,他问老太太要了这座老宅的地契——他在仁和堂辛苦这么多年,如今算是净身出户,这座老宅划归给他自然是应当应份的。
美中不足的是,这宅子的房契写的还是夏正慎的名字。
“先把三间正屋整理出来。”舒氏吩咐罗嫂。
此时她无比庆幸前面闹过一场,把几房下人的身契拿在了手里,这一次被扫地出门,她才不至于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三老爷和三太太不受老太太待见,连带着三房的下人在府上也受人欺负。这下搬出来另立门户,而且又是一家人在一起,并没有被分开,几户下人心下都很高兴,干起活来卖力得很。
不一会儿的功夫。正屋就被整理出来了。将舒氏陪嫁的樟木雕花床铺桌椅放置进去,竟然也似模似样,像个过日子的人家了。
夫妻多年。舒氏对夏正谦再了解不过。把家收拾出个模样,也能让夏正谦也放下心来,回到罗府也安心一些。
果然,看到这家终于有点像家的样子了,夏正谦眼底里的郁气消散了些,脸上浮现出笑容,对舒氏和夏祁、夏衿道:“我回来前。关门闭户好生在家呆着,有事就叫下人去做。罗家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家。必不会将病因胡乱迁怒到医者身上,想必过几日就会放我回来,不必忧心。”
舒氏知道夏正谦是个君子。他既然跟罗家说回来一个时辰,就必不会超过这时间。更不会逃到别处,不再去罗家。
舒氏强忍着泪意,给夏正谦拣出一些衣物,又包了些点心,带着一双儿女,送他出了门。
回过头来,她便叮嘱夏祁和夏衿:“听你们爹爹的话,不许再出门。”
夏祁正因父亲刚才那番话亢奋呢,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如今父亲不在家,自己就是顶梁柱了,正想着这段时间自己要干出什么事业来。好让父亲放心呢。却不想母亲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原型。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不许出门?”他轻声嘟哝着,乖乖地跟着舒氏回了正屋。
罗嫂她们此时已把厢房整理了出来,将夏祁和夏衿的东西各自搬了进去。夏祁住东厢,夏衿住西厢。倒是正合适。
“还得去买些家俱回来。”舒氏看了一回屋子,心里盘算着。回屋拿了钱,叮嘱兄妹俩老实在家,带着罗嫂夫妇出了门。
以前夏衿扮成夏祁出门行医,舒氏毫不知情。此时搬到这小院子,统共就这么一点儿地方,主子下人全都住在一个院子里,避都避不开,这让夏衿行事十分不便。
看到舒氏出门,她二话不说,拉着夏祁就进了西厢,不顾他的反抗挣扎,强按着让菖蒲给他梳了头换了衣服,低声道:“老实装睡,我一会儿就回来。”
夏祁怎么也挣不脱妹妹那铁爪似的手,郁闷得快要死掉了。他用尽全力才把头稍稍抬起来一点,斜着眼睛望向夏衿:“你到底要去哪里?你别忘了爹刚才嘱咐的,叫我们别到处乱跑。爹那里还不知会怎么的呢;你这里如果再出事,叫我和娘怎么办?”
夏衿见这小子还唠叨个没完,干脆抬手往他后脑勺用力一按,夏祁的脑袋就耷拉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姑娘!”菖蒲大惊。
“我点了他的睡穴。”夏衿道,把夏祁挪到床上躺好,再盖上被子,自己则换了男装,装成夏祁的样子施施然出了门。
“姑娘,太太一会儿就回来。”菖蒲十分不放心,跟在她身后提醒。
“知道了,赶紧回去守着,如果太太先回来你就拖一会儿。”夏衿头也不抬,直接走到角落,看看其他下人正在倒座那里收拾他们的屋子,一个纵身从墙头翻了出去。
一盏茶功夫后,夏衿出现在了罗府附近那座茶馆里。被罗骞派在那里当联络员的乐山把她领进了罗府。
今天春光明媚,风和日丽,罗骞并没有呆在屋子里,而是坐在花园的一隅,拿着本书在看。
见了夏衿来,他也没有起身,只指着他对面的藤椅道:“坐。”
尺素又给夏衿泡了一杯茶上来。
见罗府一切如常,夏衿微微提起的心便安然地放了下去。
她端起茶,饮了一口,挑了挑眉,复又饮了一口,然后微闭着眼睛,将甘醇鲜爽的味道顺着舌头徐徐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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