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路的呼噜声连绵不绝,时而如惊涛拍岸,时而似雨滴荷塘,节奏竟如四时节气变换无穷。
朱标在床边的地下翻来覆去,把毯子拉过头顶,又拿枕头盖过脑袋,无论怎么弄都没法阻止魔法穿耳。
这日子没法过了!朱小弟抱着枕头坐了起来,哀怨地瞪向床上的郭大路,早知道他的呼噜这么公害,他死也不要跟他一间房。
夜里有点凉,朱标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随手扯过一顶帽子戴上,抱着枕头站起身,他记得隔壁还有一间房,猜想是储藏室之类的,条件不太差的话也能将就一晚上。
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轻轻拉拢房门,朱标光着一双脚,踮起脚尖挪到隔壁的门前。
两扇门全是雕花刻纹的精制木门,广播里说砍伐天然树木是三级犯罪,最高可判处死刑,所以大明市面上流通的木质品都是实验室合成产物,朱标还听说,科学家们发明了可以种出家具的种子,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自由定制。
他伸手摸了摸,冰冰凉凉,没觉得和天然木材有什么区别,手上微微使劲,“嗒”一声轻响,门缓慢地向内打开。
和隔壁屋一样,这间房内也充盈着不明来处的柔和光线,朱标定睛看去,却不是他意料中的储存室。
这是一间书房。
…………
……
早在地球纪元的二十一世纪,信息载体就由纸张朝着电子阅读器转化,更多个世纪过去了,人们早已习惯虚拟世界中的知识共享,纸质书却没有像前人以为那样会湮没于历史洪流,反而以另一种身份得以保存。
纸质书在大明是绝对的奢侈品。
就像地球时代的古董、机械表、限量跑车,纸质书在如今的大明也有类似的地位,中产阶级家庭以藏书向客人夸耀,巨富的上流阶层不管本心爱不爱读书,总会修一间藏书室作为身份的象征。
朱标看到的就是一间袖珍的藏书室,而且“袖珍”指的是房间面积,藏书量已经比得过大多数附庸风雅的豪富之家。
两排书架中间留有一条羊肠小径,朱标弯弯绕绕地走进去,怀里还抱着枕头,抬首浏览脊背向外的书目。
《论魔法的起源》、《元素物理》、《闲话大明魔法史》、《人类与精灵学习魔法的优劣》……
几乎每本书的书名都带着魔法,这不仅是一间珍贵的藏书室,而且是一间罕见的单类目藏书室!
当然朱标不会懂得眼前所见的一切有多么可贵,他也不会知道,这里的每一本纸质书籍拿到市场上都能卖出天价,足以在寸土寸金的首都一区再购入十幢蘑菇房!他只是小声嘀咕:“不错嘛,有些书似乎连大明国立图书馆里也没有,应该不是骗小孩子的大路货。”
他迄今为止就学会一个魔法火球术,但熟练度挺高,花式也多,于是自以为算是魔法入了门,可以有资格发表一些内行人的意见。
比如他信口胡说魔法教科书是个骗局,大明政府不鼓励人类学习魔法,又希望人类了解魔法,所以表面上发行教科书,却在其中掺杂错误的理念和学习方法,加大了人类学习魔法的难度。
往常发表类似意见时旁边都会有听众,郭大路只知道他学会了魔法,细节不知,对他所有的话都信以为真,露出不明觉厉的表情。而另一个人,白长驱也从来不反驳他,有时候他吹牛吹到天上,白长驱也只不过微微一笑,转身走开,留下他一个人感受什么叫自讨没趣。
可现在郭大路和白长驱都不在旁边,没有了观众,朱标的话便空落落地飘在书房里,东撞西碰,散散碎碎。
他伸手取下那本《人类与精灵学习魔法的优劣》,随意看了眼,觉得光线太差,捏着书继续往前走,终于穿出最后几重书架,找到一张长案。
那是一张两米长、浅木色的书案,案头有灯,他拧转开关,适合阅读的暖黄色灯光便洒了下来。
灯柱正照着一本纸簿,旁边依次放着书签、钢笔、铅笔、橡皮、涂改液,彼此间隔相等,按长短顺序排得整整齐齐。
这人一定有强迫症,朱标想着,没去碰他的笔记本,而是坐进长案后的椅子里,挪了挪屁股,抻了抻腿,摆出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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