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伦双手搭着露台的栏杆,俯身呆滞地望着楼下的夜里繁华。忘了站了多久,久到有点闷,他便从身后的玻璃圆几上拿过烟与火机,挡着风点了一根,专心地抽了几口,来了点精神,继续往楼下看。
大概抽完这根烟就到点跟童笙上课了。
楼下灯火通明的马路让他清楚看到高捷大厦附近的公交站。又一辆公交停靠,下来了几个乘客,金国伦眯着眼,试图挑战自己的眼力,看看里头有没有童笙的身影。戴了近二十年眼镜,人工光学再发达也媲美不了别人的天生利目,他无法看清每个下车乘客的脸容,但衣着、体型与发型他还是能辨出来的。
没有童笙。这家伙今天要迟到吗?金国伦跟自己笑了笑,没事,反正这一夜都是她的。
童笙并没有在高捷大厦站下车,而是提前了一个站。她不愿意邓嘉知道自己去培训雅思。
下车后,她步速时快时慢地往高捷大厦走去,在行人中左闪右避的,奈何就是甩不掉个高腿长的邓嘉。
公交上,口若悬河的邓嘉一直撩她说话,她从未回话,倔强地扭头望着窗外,直至脖子都扭酸了,还继续扭,不换姿势。甚至地,她从包里翻出耳机堵住耳朵。
他说什么,她无意听,更不会理,就像旁边并没有人。有也是陌生人。
邓嘉向来自信,认为她只是在较劲在挑衅,他沉得住气,见她到站下车便死皮赖脸地跟着,看她能端到什么时候。
他猜得没错,她总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眼见快到高捷大厦,邓嘉再这样跟下去不是办法。童笙顿住脚步,侧过身回头望他,淡淡道:“你到底想怎样?”
邓嘉露出胜利的笑容,举起手腕敲敲上面的腕表,“晚饭时间到了,不能饿着美女啊。”
童笙望着他,没有说话。
邓嘉失落地“唉”了声,“十年没见,就一起吃顿饭,这么难吗?”
童笙冷着脸,“凭什么?”
邓嘉摊摊手,“再见亦是朋友。”
童笙摇头,“抱歉,我跟你不是。请你别再跟着我。”
邓嘉笑了,“怎么不是?我们甚至还是情侣。阿笙,我好像从来没说过分手吧?”
心脏如被扇了个巴掌,童笙眉头紧皱,吐了一口恶气。
不是好像,他的确没有跟她说过分手。只不过,用更加残忍决绝的方式去割断两人的关系罢了。
大一入学,童笙终于有了手机,便把早已烂记于心的邓嘉的号码翻了出来,鼓着勇气躲在大学宿舍的被窝里给他拔去电话。
她很紧张,两人自高考前夜吵架之后就再没联系过。高中结束了,不知道邓嘉有没有打听过她去了哪所大学?她考砸了,他会替她可惜吗?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念过她?他接听电话时能不能听出她的声音?会高兴惊喜抑或仍旧生气?
如果他仍旧生气,好吧,那她不生气了。她可以反过来哄他,甚至考虑关于他与谢咏儿的纠缠……她亦不计前嫌。毕竟整整一个暑假过去了,她对他的思念已经盖过对他的愤怒。
她不够争气,她认,但爱情这事,总归有人让步,她愿意为他让步。
电话终于接通,童笙紧张得居然这个时候才喉咙发哑,连“喂”都发不出声音!她赶紧缩了缩身子,深呼吸然后打算炮制出一声动人的招呼时,对方说话了:“喂,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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