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长安城,一路向西。耳听得车内婴儿啼哭,郑晓伊轻声哄着孩子,一会儿,婴儿哭声止息,却听得郑晓伊隐隐啜泣。陈抟情知郑晓伊担心儿子,道:“你......”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郑晓伊听他说话,一下子哭出声来。过得一会,听不到哭泣之声,陈抟道:“这孩子好乖,从昨夜到现在,就没怎么哭过。”郑晓伊道:“是啊,是很乖。”忽然轻声笑了起来,道:“你也不哭啊,你也很乖。”陈抟道:“我现在都这么乖,小时一定比他还乖。”两人都笑了起来。一场尴尬,化于无形
郑晓伊悠悠道:“你不但乖,还聪明。“陈抟奇道:”好端端干嘛说这个?”郑晓伊笑道:“你让冯大侠送她去晋阳,不回凤翔城,真聪明。今早你们使臣大人不见你们俩人,一定求助李继崇,李继崇表面答应找人,实际上却在满城搜捕我们,而且是只要死的,不要活的。她不回去,她安全,你们那些同伴也安全了;她若回去,只怕他们都回不了晋阳了。李继崇一定是一个不留,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说到这里,忽然恨恨道:“这个王八蛋,没良心的,简直不是人,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可怜这孩子......”越骂越厉害,时有粗言秽语,语带哭音,边哭边骂。这女人从昨夜遇到,一直聪慧冷静,心思敏锐,此刻终于是女人本性爆发,不但是怨妇,兼且是泼妇,哪里还是那个知性女人?
陈抟只听得目瞪口呆,大大惊异,心中暗叫:“周公庙那一尘老和尚说的真对,女人真是多面善变,现实中都是这样,更别说梦境了,那定是天上地下,非驴非马。老和尚不解女人之梦,说是无解,倘若强解,必成误解,说的可真是太对了,一点不错。不能再骂了,不能再哭了,受不了了,必须想个法子。”忽然叫一声,停下马车。郑晓伊听到他叫声,当即住嘴不骂,住口不哭,掀开车帘,道:“怎么了?”陈抟道:“坏了,坏了,应当让冯大哥差人给我们大人捎个信,他们就不担心我们了,要不,他们又担心,没找到我们,又不能启程回去。”郑晓伊笑道:“我当是什么事,一惊一乍的,你放心,你那义兄一定会询问你那心上人,到时自然会有所安排,人家一个大帮主,天下第一,不,你说的世上第一大侠,没这点见识?何况还有你那既是女汉子又是小萝莉的大嫂?瞎操心。”陈抟恍然大悟,道:“是是是,听你一说,我就放心了,你比我还聪明,小时候也一定比我还乖。”郑晓伊娇笑道:“可不敢当,能得你陈少侠金口一赞,可真是天大的福分。”
陈抟笑道:“那是,我现在可是世上第一大侠冯廷谔的义弟。”郑晓伊嫣然道:“你现下还小,可以这样说,不过我不喜欢。”顿了一顿,柔声道:“你侠肝义胆,聪明机智,样样不弱于他,现下你还小,我盼着有一天江湖上说起你们两人来,都这样说:冯廷谔是世上第一大侠陈抟的义兄。”
这句话出口,当真是电闪雷鸣,轰然一声照进陈抟心里。
“冯廷谔是世上第一大侠陈抟的义兄!”
陈抟心中热血沸腾,澎湃汹涌,又似烈火燃烧,熊熊旺旺。
少年心思,侠客情怀,平生志向,天下第一。人生能到此境,夫复何求?
陈抟心情激荡,回过头来,郑晓伊正望着他。这是一个美丽女人的目光,这是一个聪慧女人的目光,这是一个成熟女人的目光。这目光,有期许,有热望,有赞赏,有激励,兴许,兴许还有一丝丝喜慕
陈抟转头,喝一声:“驾!”马车疾驰。
乌鸦低鸣,时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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