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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2021-09-01 作者: 赵三更

洛陽古都,豪华自不在话下,光是逛,就得逛上一天,才能逛完大街好玩的地方,小巷可得另找时间了。

提起洛陽行绸缎庄和鸿记银楼,任谁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它们全都是公孙世家的产业。

洛陽城有一百家绸缎庄,就有九十家是洛陽行的连锁店,鸿记银楼亦是如此。

而真正负责绸缎和银楼经营的,是李华。

李华,四十五岁。早年走过江湖,擒龙手乃武林一绝。

城东较静角落,一片大宅院,李华正在大厅等候公孙老爷的来临。

午时过,公孙秋月已到。

李华接风完毕,带领秋月到一密室。

密室石造,陰冷森然,置有两具木棺。

木棺内各有一具死尸,脸色发青,胸口印有黑掌,死状悲惨。

秋月注视掌印,不久道:“难道会是太陰掌?”

李华点头:“依在下看,也是如此。”

秋月异常严肃地说:“事情发生多久了?”

“大约一个月。”李华道:“弟兄已折了不少人。”

“对方专找公孙府?”

李华点头道:“可能,他们要在下将洛陽基业让给他们。”

“就是你信上所说的天鹰特使?”

李华道:“正是,对方自称天鹰崖,似乎是新成立的组织。势力不小,那位特使,使用的可能就是太陰掌。”

秋月沉思半响,道:“如果使用太陰掌,那他极可能是昔日的陰间无常,吴不常了。”

他问:“他们落脚处在哪里?”

“城西牧牛山,新成立的霸王堂。”

秋月道:“他们现在的实力,你以为如何?”

李华道:“除了天鹰特使以外,还有几名扎手人物,不过看样子他们另有后台,他们敢找公孙府,势力自不可忽视。”

“天鹰崖?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秋月陷入沉思,李华在旁,将棺盖盖上,默默站在一旁。

盏茶时间过去,秋月才道:“你认为该如何对付他们?”

李华道:“象此种事,自是不能示弱或妥协,否则世家基业必会动摇。”

秋月频频点头,虽然百里奇解了他身上的毒,也治了他的伤,但毕竟时间短,能恢复七分已算相当勉强,可仍然作了决定。

“今夜突袭霸王堂。”

“老爷您……”李华也在担心他的伤。

秋月笑道:“不碍事,这身病骨头还算过得去。”他解释:“我领旋风十骑进城,想必对方已有查觉,但他们必定不会想到我们突然发难,就算知道,也来不及救援,此时突袭,最好不过了。”

李华知道他决定了,就很少更改,而且此计也十分有利。他道:“在下必全力以赴。”

秋月颔首,对于李华的才能,他十分信任,否则也不会将那么重大的洛陽据点交给他。

“你再选十名身手矫捷的手下就可以了。”

“是,老爷。”

霸王堂在牧牛山腰,刚建不久,堆在青山上,仍显不协调。

四合院,居中两层褛,此时正灯火通明,吵杂声不断,还夹杂了女子高笑声。

显然他们在饮酒作乐。三更夜,吵杂依然。

公孙秋月及手下已很快抵至,他们很快放倒哨兵,攀附庄院屋顶,团团包围,蓄势待发。

算好位置,房间及人数,约一比五,对手在百来名左右。“上!”

公孙秋月一声令下,攻击开始。

“轰”然一阵雷鸣,正门高墙竟然倒塌。

十匹快马拖着便墙往前奔。

这声音起到震慑作用,霸王堂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鸟兽散。

“不要逃,逃者处斩!”

有人大吼,但仍阻止不了那群乌合之众。

只剩二楼那十几名棕衣汉子,个个抽刀窜出楼阁,准备厮杀。

一名五旬老人吼道:“何方免崽子?敢动我天鹰崖?老夫剁了你。”

李华冷笑:“这些话,留着向阎王说吧!”长剑一弹,他已迎上去。双方缠战,难分难解。

此时,二楼顶端又出现一名白发齐眉的糟老头,他正插腰,不屑地看向下面战局。

“原来果真是你?吴不常。”不知何时,公孙秋月立在他后面,含笑而立。

吴不常突然见有人叫他久已不用的名字,大是震愕,他以为对方会偷袭,急忙闪向左边。

连往后劈出三掌。

掌风虽强,但扫不中立在丈七开外的公孙秋月。

“你是谁?竟然知道老夫昔日名字!”吴不常动功戒备,此人能不知不觉到他后面去,功力自是在他之上,先前那股自大神情已荡然无存。

他真是有眼无珠,连公孙世家的主人也没见过。

“老夫人称渭北秋月寒。”

“是你!”吴不常登时不知所措地退了两步,差点踩空屋瓦而摔下。但他不愧混江湖混了数十年,稍加吸气,平静心情,恢复先前陰狡冷笑:“想不到一个堂堂的公孙秋月,也会到我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

“可惜我不是来作客的。”公孙秋月道:“你该心里有数。”

吴不常冷笑不已:“别以为公孙世家多了不起,我劝你还是识时务比较好。”

公孙秋月道:“我倒是想知道天鹰崖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不常狂笑:“高手如云,否则也不敢打你公孙秋月的主意!我敢保证,不出三年,天下武林都会臣服天鹰旗下。”

“好大的口气!”公孙秋月道:“难怪你如此作威作福,伤了我手下不少人。”

吴不常狂妄道:“我还准备赶尽杀绝”

“很好!”

秋月寒突然出手,身如飘风,只一摇身,已抵吴不常眼前,左手一探,就要劈向他胸口。吴不常惊惶不已,情急之下,已打出一把细如牛毛的毒针,整个人窜向左楼阁,准备弃战而逃。

秋月寒见一道青光闪过,就己明白此针喂过剧毒,当下也不敢硬拆,击出一道劲风后拍落不少毒针,一个倒翻斤斗,毫不连滞地天马行空,掠追吴不常,再一腾身,已截在他的前头,

“老杂毛,你不想活就别怪我不留情!”吴不常谩骂两句,运功手掌,登时呈紫黑色,还发出阵阵腥味,连拍十三掌,攻向秋月上盘要害。

秋月寒对太陰掌也有所忌讳,不敢硬接,左腿踢出三脚,一个扭身已斜摔左方,六神绝功硬将吴不常道退,趁他脚步不稳之际,来个大擒拿,双手抓向他双腕。

眼见就快擒住他双腕,岂知吴不常干脆来个落到底,引着秋月寒的力道,硬将屋顶踹破,整个人突然钻入屋顶,因而逃过秋月一抓。

“好狡猾的东西!”

秋月没想到他会来这招,一时不察,已被他溜到屋内,洞口不大,他怕吴不常趁他追入之际,暗中放冷箭,立时运气劈出两掌,屋顶如炸弹开花,瓦砾四射,秋月同时钻入屋内。

而吴不常确曾想偷袭,但见屋顶破了个大洞,不敢恋战,赶快窜向另一个窗口,准备开溜。

秋月想追,但又担心属下不知能否镇住战局。

此时二楼打斗的李华已开口:“老爷,此地局面已定,您快追!”

突袭之下,霸王堂早就溃不成军,加上旋风十骑个个武功精湛,经验丰富,只一动手就把持绝对优势,现在打斗者,也只有几名敌人在作苟喘之争。

秋月一瞥战局,已明白大概,立时点头:“你们自己小心。”

话声一落,人已消逝窗口。

山林一片黑暗,但对秋月寒这种绝顶高手,并无多大阻碍,只追过一座山头,吴不常已在三丈之内。

“吴不常,我看你还是束手就缚,老夫可网开一面。”“放屁!”

吴不常知道走不脱了,只有回头应战,出手更是猛狠毒辣。

双方因功力相差悬殊,吴不常过不了十招,已是捉襟见肘,穷于应付。

就在吴不常摔倒之际,公孙秋月自己来个懒驴打滚,溜入草丛中。

树枝虽未伤到秋月,却也拂去指劲,救了吴不常,秋月改指为爪,抓向树枝,一个飞身,以树枝代剑,惊月斩已使出,霎时狂风啸起,扫向草丛,如理光头般切断杂草。

吴不常本想借草丛遁走,但见秋月剑法如此凌厉,再也不敢躲入草丛,当下窜向一树干,准备借力逃向右边丛林。

谁知,秋月手中树枝奇快无比,斩断腿粗树干,让吴不常借力不得,凌空身躯往下撺。

秋月含笑,一个挺拔身躯,只要树枝一送,很容易就可逮住他。

就在此时,狂笑声又传来。

“哈哈……公孙秋月!你算老几?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公孙世家?今天你逃不掉了,哈哈……”

不知何处又钻出一个疯子,猛往秋月攻去。“你是……”

公孙秋月见疯子,顿时愣了一下。第一次在比武,没时间看清疯子是谁,第二次生病,又在黑夜,看不大清楚,现在他可看得清清楚楚,披头散发,有若狮子。

只这一楞,已被疯子逼退十丈余。吴不常的命是捡了回来,赶快趁机开溜。

“你听我说!不要如此!”公孙秋月叫。

“有什么好说!你没资格!”

疯子出手之猛,实数罕见,几招不到,已将伤势耒复的秋月寒迫得手忙脚乱。

秋月寒似乎不愿和他动手,只是尽量化解招式。然而他伤势未复,更让人心惊的是对方竟对公孙世家武功了若指掌,处处封去秋月招式,还占尽先机。

蓦然,秋月避闪不及,撞向巨树,身形为之一滞,疯子狂笑,真如猛狮冲向秋月,以他功力,击在秋月身上,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突地,寒光一闪。

疯子哇哇大叫,左手掌已多了一把刀。

“大老爷,您快躲开!”

龙奎已追向疯子,准备挡下他,以救公孙秋月,虽然他没有真正对敌,但勇气和架势却从不输人。

他之所以能及时出现,乃是他早就和没了和尚暗中跟踪而至,准备作必要支援,现在果然派上用场了。

疯子乍见龙奎,怒吼不已,拔掉掌中小刀,怒骂:“小子你找死!”

大掌如抓,非得将龙奎撕开才甘心。

龙奎有点俱意,并没迎敌,稍往后闪去。

秋月寒此时急叫:“你们不能打!龙奎快退下!”

这句话叫得很大声,但却被没了和尚的声音盖过去:“龙奎,快出掌攻他上盘,下盘由我来。”

话声耒落,没了已从草丛冲出,攻向疯子左腰,尽是猛招。

疯子受两人夹攻,一时功势受阻,气得哇哇大叫,出掌漫无目标,乱劈乱砍,被其劈倒巨树,只一刹时就倒了十余株。

“我的妈呀!这还是人吗?”没了和尚咋舌不已,根本就无法近他的身,莫说攻击了。

“龙奎,快用飞刀射他,快!”说话之际,没了又被逼退七尺。

公孙秋月似不愿双方受损,乍闻没了要龙奎用飞刀,已急叫:“不可以!不能射!他是……疯子!我们快撤退!”

龙奎也犹豫不已,对方和他一点仇也没有,就算有仇,他也下不了手一个疯了的老人,多么可怜!然而疯子的掌劲又一直在加大,十分不好应付。

没了又叫:“要用快用!否则就逃!犹豫个什么劲?”

情况紧急,哪有说逃就能逃?龙奎考虑一下,准备以飞刀阻止疯子攻势,再趁机脱离。

飞刀一扬,就要射出。

“不可以!龙奎!”公孙秋月突然腾空,封向龙奎,阻止他发射小刀。

龙奎没想到秋月寒会有此举,登时愣在那里。如此一来,便给疯子有隙可乘,尤其公孙秋月又背对疯子,更是空门大露。

现在只要疯子追前,一掌必能击中秋月寒背心。

正如此作。

龙奎心急万分:“大爷快闪开!”

他想倒地,透过秋月发射飞刀,谁知秋月又逼住他的视线。

疯子势在必得,已狂笑出声。

蓦地琴声铮地响起,很强,非常震耳。

疯子突受干扰,掌势顿了下来。

琴音“铮”过强声以后,已变成细水长流,慢漫飘过来,十分悦耳。

疯子眼睛凶光已失,瞄向众人,突然间已收手,掠入暗处,琴音救了他们,至少救了秋月,使他免于挨掌。

没了好奇道:“这琴音……龙奎咱们追去看看!”

他已追前。

龙奎转向公孙秋月,似在征求他的同意:“大老爷……”

秋月含笑道:“你追吧!但千万不能伤害那疯子!”

“是!老爷!”

龙奎也追了上去。

秋月望着龙奎背影消逝暗处,感触良多,长叹口气,已返回霸王堂。

疯子为何口口声声说秋月寒不足以代表公孙世家?

公孙秋月宁可挡下龙奎,也不愿疯子受到伤害,这是为何?

难道他与疯子之间,有某种关系存在?

秋月寒回到霸王堂,局势早已定,李华正指挥部下收拾残局。

“李司职,情况如何?”

李华拱手道:“回老爷,大获全胜,死亡两名,受伤四名,旋风十骑两名受伤,掳获对手二十五名,其它喽罗已教训后释放。”

“很好!”秋月寒频频点头:“那些人若无大恶,告诉后若有悔改就放了。否则全废去他们武功。”

“在下遵命。”

李华很快办妥这件事情。放走十一人,废去十四人。

看看天色,月已西垂。公孙秋月道:“我们走吧!别忘了弟兄遗尸。”

“是!”

背负两名死亡兄弟,飞骑掠,旋风起,人马已逝。

龙奎追向没了,也追向琴音,但琴音仍在,没了又不见了。

疯子更不知奔向何方。

琴音乃贯内力所拨,传千里,虽弱,却不断。

龙奎自认自己追过十余座山关,也不知身在何方,只有那琴音仍绕耳。

黑暗中亮起一盏烛灯,很细,如星星。

龙奎乍见,心神大振,独一无二的轻功已展开,身轻如烟,落地无声。

他要找到此人,但不能惊动此人。

竹枝搭成的小亭,长满苡类,青苔攀上竹缱中,从下而上就象一座小屏风。竹枝早就不见原形,发了霉黑,长了毛。山花藤萝,早就将小亭和树林勾成一体,吊串地摆,一如珠帘,

帘缱中透的,就是那种闪光。

琴音就是从这里传来。

“苏乔?是你?”

龙奎对这位既神秘又漂亮的女人,实在有摸不着头绪。

苏乔此时才停止弹琴,明眸含情,望向立在前方这迷茫的龙奎。

她轻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嗯!又见面了!”

龙奎对于她的神秘是相当不解,但他并没有立时追问。终究,她还照顾过自己,有恩于自己。

“对不起,寒山地区,没什么好酒,你喝杯清茶如何?”

苏乔起身走向左方小竹几上,沏了一杯热茶,交予龙奎。

龙奎感谢接过手,轻轻啜饮。

苏乔要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他旁边,含笑道:“时间好快,一眨眼就快一个月了!”

在记忆中,龙奎还以为是昨天的事,他轻轻点头:“好快。”

“原谅我那天不告而别……”苏乔感伤道:“不过我想那样比较好!你要保护你……你朋友吧?”

龙奎也有几多无奈,只有颔首,没有回答。

苏乔温柔道:“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吧?”

“嗯!”

“那你问,没关系!我会告诉你。”苏乔说得很诚恳。

烛火照在她那身白罗裙,隐隐泛出纯真而高贵神情。

龙奎问了:“你不是说要回西湖?”

“我回去过了。”

“那你……在此……”

“我来找你。”

“找我?”龙奎有些吃惊:“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苏乔含情道:“我来找你,就象我也知道你会来找我,不对吗?”

龙奎点头:“没错,我会去找你。”

苏乔感到一丝满足,淡笑不已。

“你的琴……你弹的琴音……”

“是想引你来此。”苏乔道:“当时人多,我不方便出面。”

她的回答,龙奎并不满足,因为其中牵连了那个疯子,而且还是她的琴音救了公孙秋月。

龙奎又问:“你知不知道那个疯子?”

“哪一个?”

“以前我说过,就是杀伤公孙老爷那个疯子。”

“他怎么?”苏乔不解问。

“他刚才出现过!”龙奎道:“我还曾经和他交过手。”

“他伤了你?”苏乔急忙瞧向龙奎脸眸,此举并无半点做作。

龙奎道:“没有,反而是我伤了他手掌。”

苏乔这才放下心来:“以后避开他,他武功很高,尤其又神智不清。”

龙奎想了一下,决定说出原因:“是你的琴音引开他的,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苏乔惊愕道:“我没有呵!我弹琴,只是想引你来,怎么会引起他呢?”

龙奎淡然一笑道:“事实上是这样子。我没有……”以下“骗你”两字没说出口,因为若说出,则有点觉得好象是苏乔在作戏一样,他不忍心伤害人家。

苏乔起身,轻盈走向烛台,渐渐扩大的黑影,形成一种压迫感,逼住龙奎心灵,他暗自后悔说出那句话事实上只有前三字“我没有……”以下两字,很容易就会让人猜出。

苏乔挑落烛蕊,火花闪烁,照在她脸上,仍掩不住一份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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