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都听出来不对,老支书话里有话啊。
问他,也不答,只是说:“既然有人拦着不让修,那就不修好了,你们的心意,村民们领了。”
自古以来都是说,修桥铺路无骨骸,但做好事被人阻拦的,还是第一次见。个中缘由,我想不通。
为集体谋福利的事情,怎么会有人阻拦?
老支书不说,阿香却放不下,回去后嘤嘤地哭。
当年阿香的母亲并不是光明正大地嫁出来,而是跟着一个外乡包工头跑的,这件事当时沦为笑柄,阿香的外公是活生生被气死。
多少年来,阿香的母亲都想回村里来,想挽回娘家尊严,却一直没能鼓起勇气。
她跟着包工头跑的时候,是个雨天,刮的东南风,天上有闪电。她坐着包工头的吉普车,看到父亲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水里追,随着视线逐渐模糊,父亲似乎一脚滑到,跌在泥水里。
再后来,她听到家乡人说,父亲病逝了。
阿香母亲哭了好些日子,连发噩梦,思绪总是回到从家里跑出来的那个雨天,电闪雷鸣,父亲深一脚浅一脚。
那是个好看的女人,也是个不安分的女人,换了几个男人,最后跟了陈老大。
之所以跟陈老大,是因为陈老大老实,但真正过日子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喜欢老实的,她更喜欢陈老四那种胎里就坏的种。
再后来,陈老大意外身亡,陈老四锒铛入狱,有同乡人说些风言风语都好忍,可一朝家财散尽,她就受不住了,亲手结束自己生命。
临死前,她对女儿有一番话交代,日后嫁男人,千万要找个有钱的,就算不爱,日子过着过着就爱了,也不能嫁个穷的,爱的死去活来,最后却落得个仇恨一场。
这些话阿香自有决定,只当母亲胡说,唯独给家乡修路的心愿,反复念叨,叮嘱,假若以后男人有本事,就帮家乡修路,让村里立牌坊,给家族长辈一个交代。
说起来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但阿香记得,要帮母亲完成这个心愿。
作为我来讲,这件事村民阻止,是没奈何的,人家不让修,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但作为边锋来讲,此事意义重大,一路上的朝夕相处,他对阿香已经上了心,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低,恋爱中的男人很疯狂,知道这条路对阿香如此重要,当即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修成了。
小伙子有担当,有魄力,也有脑子,让我们一杆人在镇子上等,四处游玩,吃饭休息,他去调查事情真相,没有两天,还真给调查出来。
那条路不是不能修,而是不该让我们来修,政府有政策,扶持贫困村,很不巧,那个村子是这个镇上唯一的贫困村,镇上已经汇报给县上,请求拨款修路,县上也汇报给市上,省上都同意了,据说过几天就有专员过来查看。
巧不巧,我跑来修路。
万一人家专员过来看到,哦,已经有人捐助你们修路了,那拨款也没必要给了。
无论是谁修路,对村民而言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一个是国家给的专款,一个是私人掏腰包。
其中猫腻,一想便知。
也难怪,老支书的态度前后转变大,作为村里最大的官,他也没办法。
知道这个情况,阿香很委屈,心里有块疙瘩,解不开。
阿香委屈,边锋也跟着难受,蹲在外面烟一根一根地抽,赵大在旁边教训:“瞅你那德行。”
李秀无所谓,她这次来浪美了,到处看风景,吃美食,晚上还要跟情郎如胶似漆,美的不要不要,眼下这局面,她也无能为力。
作为边锋的老板,我却有个主意,“村里不让修路,但没说不让修水塔,你可以以你丈母娘的名义修个水塔,给家家户户接上自来水管,这样每户人家喝水的时候,都会想起你丈母娘的名字。”
那塔上还要刻名字,就以丈母娘的名字为名。
这个办法说出来,阿香也觉得甚好,去村里沟通,皆大欢喜。老支书又带人把我们接回村里,这就开始联系打井队,买大罐,买铝合金管,准备安装。
连续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水塔眼看建好,家家户户都很开心,老支书红着脸来找我,说路可以修了。
路可以修了?
老支书说,上头拨的那笔款子,没下来,以后村民进出依然是泥泞路,不方便。
这就让我哭笑不得了,一条路改来改去,闹着玩呢?
阿香却很欣喜,欢天喜地,眼巴巴地看着边锋,边锋扭头看我,我把眼一闭,“多大些事,修,不就是多花点钱,有钱难买你开心。”
这话说完,阿香吧唧一声就亲在边锋脸上,让边锋咧开嘴笑。第二天清早赵大就来告状,“狗日的边锋,昨晚上没跟我一起睡,不知道钻进那个黑窟窿了。”
李秀咯咯地笑,“人家都是成年人,这种事也正常啊。”
说话间边锋回来,一脸骚包,哈欠连连,气的赵大连番大骂,说他见色忘友,背信弃义,说好的一起光棍到老,他却偷偷成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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