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是橡胶的理想种植地,由于离中国近,又有大量华人华侨分布其间,因此,欧洲人在东南亚的橡胶园喜欢把总部设在远东最大的金融中心S海,以便融资。这些公司鱼龙混杂,有的已在当地购买了橡胶园,只需等待出胶甚至已经开始出胶;有的刚刚购买土地,树苗还没种下去;也有的根本没去过东南亚,只是在地图上找了几个名字,就开始在S海招股。他们一般都是先取得驻S海的外国银行的支持,然后在报纸上大做广告,极力宣传公司的美好前景,并声称它的股票可以在外国银行按票面价值押借现款,从而不仅赢得S海华商的信任,连在S海的洋人、洋行也大量卷了进来。
洋人不停地把伦敦的市场行情传播到S海:一家公司发行100万英镑的股票,结果半小时即告售罄;一种面值10元的股票,最高时涨到180元;另一种面值100元的股票,最高时涨到700元。这类行情极大地刺激了S海投资者的信心,从而推动S海橡胶股票的疯涨。宣统元年12月1日,兰格志公司的股票为920两,到次年2月19日便上涨至1675两,另一家橡胶公司地磅公司的股票宣统元年1月10日是25两,一个半月后即涨到50两,不少人实现了一夜暴富的神话。
在如此利好的刺激下,有些人甚至还没弄清橡胶为何物,就已投身这场股票大潮。当然,这场大潮中的弄潮儿,要数S海的银钱业———钱庄与票号。而其中的佼佼者,当属正元钱庄陈逸卿、兆康钱庄戴嘉宝、谦余钱庄陆达生。他们都自诩消息灵通,对伦敦的市场行情先知先觉,前前后后发出庄票600万两,以收购股票。所谓庄票,是由钱庄签发的载有一定金额并由其负责兑现的一种票据,分即期和远期两种,即期庄票见票即付,远期庄票到期付现。【零↑九△小↓說△網】
华商在这轮交易中,投入S海市场的资金在2600万至3000万两之间,投入伦敦市场的资金约1400万两左右,两地加起来达4000万两之巨。在疯狂的炒作中,S海的资金几乎完全被冻结,其他行业已经很难得到资金,这个远东最大的金融中心已无金可融。
1910年6月,伦敦市场行情暴跌。消息传来,橡胶股票行情一路狂泄。原值1675两的兰格志股票跌到105两。而洋人、洋行得消息之先,率先出手,囤积大量股票的华商成为买单者。陈逸卿损失200余万两,戴嘉宝损失180余两,陆达生损失120余万两。,正元、谦余钱庄率先倒闭,22日,兆康、森源钱庄关门,23日,元丰继之;24日,会大等三庄又继之。
捆绑炒股的八家钱庄也相继关门歇业,引起全市银钱业的极大恐慌。八家钱庄倒闭后,所欠S海外国银行庄票139余万两无法归还,外国银行便扬言要立即收回拆借给S海银钱业的款项。《国风报》报道:“钱庄里的华商资本完全枯竭,各银钱业之间也完全无法通融”,S海金融业面临崩盘的危险。
每年9月,朝廷要支付庚子赔款,按例S海道应承担190万两,这笔款子平时由S海道经手存放于资本雄厚而信誉卓著的源丰润、义善源钱庄。但1910年的9月,离正元等钱庄倒闭尚不足两月,市面银根吃紧,而S海官库又将官银拿去救市,早已“库空如洗”,无法调剂,因此S海道蔡乃煌上奏朝廷,请求从大清银行拨银200万两垫付。
由于蔡乃煌在前述贷款过程中“稍分利润”,中央的资政院、度支部等处官员们出于各种理由开始谴责蔡。度支部左侍郎陈邦瑞乘机挑动JS巡抚程德全参劾蔡乃煌。朝廷颁旨,斥责蔡乃煌接管道库以来“屡以周转不灵,请部接济”,这次又“以市面恐慌为恫吓,以还期迫促为要求”,实则是“罔利营私”,“不顾大局”,将其革职,并勒令两个月以内“将经手款项缴清”。
蔡乃煌接到朝廷的革职令,又羞又愤,向源丰润等钱庄火速追还官款。外国银行突然宣布拒收21家S海钱庄的庄票,8日,源丰润应声而倒,亏欠公私款项达2000余万两,它在BJ津门等地的17家分号也同时歇业。
《东方杂志》报道:源丰润津门分号歇业,津门总商会不得不帮助各商家向大清、交通、志成和直隶四家银行借银100万两以稳定人心。
义善源是S海银钱业的另一支柱,它的大股东是李瀚章的儿子李经楚。李经楚任交通银行第一任总理时,帮理是袁世凯的亲信梁士诒。1910年底,盛宣怀就任邮传部尚书,为了夺回被袁世凯抢去的权、利并打击梁士诒的势力,秘查梁士诒在交通银行经手的帐目。
当源丰润倒闭时,李经楚曾向交通银行借款287万余两,帮助义善源渡过了危机。听说盛宣怀查帐,李赶紧将交通银行借款归还,导致义善源S海总号仅剩现银7000两。命悬一线的义善源试图用手中所持有的S海各企业的股票向S海道借银10万两,却为新任道台刘燕冀一口拒绝。1911年3月下旬,义善源计无可出,只得宣布倒闭。
这次金融风潮真正暴露的是清朝末年古老的管理体制已不能适应近代经济的发展。在投机狂潮中,政府没有对疯狂的投机采取一点措施,股票暴跌后,先期倒闭的正元等钱庄还只是中等规模,虽然对S海市面造成冲击,但冲击力毕竟有限,如果此时能妥为筹划,风波仍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一方面外国银行釜底抽薪,另一方面朝中大员不懂现代经济的管理,为了权力的倾轧,竟置经济发展的大局于不顾,而蔡乃煌为了个人泄愤,竟存心逼倒源丰润以还朝廷颜色,盛宣怀更是为了与梁士诒争权而间接逼倒义善源,使钱庄倒闭之风几乎无法遏止,最后共倒闭钱庄48家,超过了S海钱庄总数之半。
当时的《时报》评论说:“此时财界扰乱已达其极,一般社会咸被其灾,于是全国乃宣告破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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