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施施然立于门口,嫁衣上金线织就的鸳鸯硌得她肌肤生疼。她不确定整件事卢钊参与了多少,他本人对这件婚事的态度。
甚至,连卢钊,或者卢家都是被利用的棋子。
局中局。见卢钊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辛夷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草,然后惊蛇。
她的时间不多了。
距离她的出嫁还有一个时辰。
距离她的死亡也只有一个时辰。
大魏百年,世家为尊。
天下尤贵五姓七望。崔,李,卢,郑,王。因崔和李又分出两宗,所以共称:五姓七望。
衣冠所推,殊耀煊赫。应了那句大魏童谣:得一姓追随,定封王拜相,得五姓共主,可九州易主。
京城长安,红墙朱户,卢府的府邸直到崤山脚下都还没有断绝。
卢府武德堂。正北的两张酸梨木嵌玉大圈椅上,枣红云锦绣如意云的垫子崭新的发亮。椅子上只坐了李景霆一个,海紫贴锦饕餮衔宝鱼子缬圆领袍衫,发髻中只着一支蛟龙戏海青玉簪,却是皇室才能用的样式。
堂中,卢钊一袭玄色销金彩缎小袖练武服,正烦躁的来回踱步。他面前跪着那卢家小厮,惴惴不安的觑眼瞄着自家主子。
“三公子,奴才可是一五一十的说给您听了。那辛女小家小户,不识规矩,竟然嫁前要见夫婿…这还不够,她还骂咱卢府,说我们眼睛儿都长在脑门上,进出也不怕磕碰着…”
小厮说得绘声绘色,卢钊听得火冒三丈,他猛地暴起,一脚踢在小厮的心窝上:“滚!”
这一脚实在无比,小厮仰面朝门槛载过去,两眼翻白竟然不动了。两旁的婢女连忙把他拖走。
卢钊毫不在意的看向李景霆,粗着嗓子道:“三殿下,您瞧瞧,一个五品官的庶女,粗陋不堪,犹如村妇,还想做嫡妻?荒唐!”
李景霆淡然一笑:“钊兄息怒。这也是圣意,再说那辛女才华……”
“才华?我呸!”卢钊狠狠啐了一口,“我五姓七望,互相通婚,依的只是八个字:嫡尊庶贱,门当户对!”
李景霆歉意的揖手道:“罢了。此事说来,还得我向钊兄赔罪了。要不是我把辛女诗文呈给皇后,也不会……”
“三殿下何出此言?”卢钊摆摆手,面色稍有缓和,“王皇后本就存了打压卢家的心,才以诗文为借口赐婚。不然仅凭才气殊殊就嫁到卢家……她以为我卢家怕了她王家?”
李景霆的眸色深了深,笑意却没有丝毫异样:“说来这五姓七望,若真要内部分个高下,卢家一定是排第一的。皇后的算盘可落空了。”
卢钊的怒意渐渐消散,露出嫡子的高傲笑意:“可不是?本来赐婚好歹是圣旨,我卢家也不好明面上抗旨。不过我早就令人在迎亲路上安排了百名弓箭手,彼时花轿一來,直接射死辛女。再编个歹匪劫亲,杀死新娘报上去就好。”
李景霆的笑意沉沉漫开:“好计策!不算违了圣意,打了皇后脸面,也给暗中围观的势力一个警告。”
卢钊的脸上泛起一层光:“此盘局的对弈者是卢家和皇后王家。至于棋子辛氏,目的达到…我还嫌杀她作践了卢家的手,也没必要多生事端…她如今闹出这丑事,倒无意救了自己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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