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睡鹤依旧温柔的笑着,说道:“四万匹战马,你说你拿不出来,孤也相信。但茹茹如今在西疆的战马,应该就不止四万匹了吧?”
他抬起手,拍了拍那伏真的肩,和蔼的说,“此战的缴获,全部都从那四万匹战马之中扣除,如何?”
“……”那伏真张了张嘴,好一会,才艰难道,“茹茹马背上长大,要他们的战马,就等于要他们的命!何况我之前说了,正经的战马,就算茹茹也不是到处都有的!您打算缴获四万匹战马,这……这绝对是要动摇茹茹国本了!您这是……您这是打算全歼茹茹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容睡鹤摇头道,“孤如今羽翼未丰,你只看西疆打生打死这么久,南疆军且不说,北疆军是专门照着抵御你们栽培的,却竟也冷眼旁观至今,就晓得孤在这大穆的处境,可也跟你差不多,都是深为上位者所忌的。”
“这么着,倘若你们茹茹在西疆败到主力全军覆灭的地步,你觉得北疆军会不拣这便宜,索性杀去草原上找你们的王帐?!”
“孤辛辛苦苦、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最后却成全了他们的功劳跟实力,最后甚至用这份功劳这份实力来对付孤,你看孤有那么冤大头?”
那伏真咽了口口水,道:“那您打算……打算怎么对待茹茹主力?”
“孤刚刚从西疆军里抽调了一批人手出来,打算当成嫡系栽培。”容睡鹤柔声道,“多了暂时也用不上,让茹茹留下两万匹马,至少八千战马,孤就心满意足了。”
那伏真道:“两万匹马没问题,但八千战马太多了!”
他急急的说,“大穆目前的局势,我也略有所知!高密王与孟氏分庭抗礼多年,虽然郡王您异军突起迅速,到底时日太短根基浅薄。一旦他们联手对付您,您就很危险了!要知道北疆军的精骑统共才四万,他们手里的战马,对外号称二十万,实际上连八万都悬!”
“这情况您一下子得了八千战马,是他们所得的十分之一!”
“您觉得无论高密王还是孟氏,会不眼热?”
“到时候天知道会使出些什么手段来分润!”
“如此,说不得您接下来的种种计划,横生波折了不是么?”
“而且茹茹留下这么多战马,也很容易给北疆军,以及大穆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一个错误的印象,就是我们茹茹很好打,只是虚有其表!”
“您这会儿已经决定要放弃益州了,即使日后再有胜绩,也难免叫人误会您的能力!毕竟高密王跟孟氏,是绝对不会放过抹黑您的机会的不是吗?”
“还有就是,万一跟您说的那样,高密王、孟氏误判茹茹实力,以为有便宜可占,决定挥师北伐……我就算回去之后也没法对登辰利予发难,必定被要求与他共渡难关!”
“如此,我当然也没法从茹茹大规模的给您弄战马了!”
“最重要的是,西疆军何其败坏,就算经过这些日子守城的淘汰,您也未必凑够能用上四万匹战马的人数吧?战马的消耗是很大的,您如今才起步,八成也没有足够的马夫来照顾它们。要知道战马金贵的很,搁外行手里,再神骏的马,都能跟您养成废物!”
“所以您这会儿根本没必要凑齐这么多战马!”
“还不如这样:先弄上一批普通的骏马,把兵给练上!”
“等我回去之后,料理了登辰利予,再给您悄悄儿送战马来,到时候您这边马夫什么的估计也找的差不多了,岂不是好?”
容睡鹤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这么说,孤想要战马,首先得扶持你取代登辰利予了?”
“这不是我想算计您。”那伏真诚恳道,“虽然您将我率部投降的事儿瞒了下来,但事实就是,我手底下落您手里的人太多了,即使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心腹,却也未必没有登辰利予的眼线,又或者是如盛世雄那样,心甘情愿为茹茹死的。所以如果您放我回去的话,我肯定不能把人全部带走!”
“不然您的保密,也就毫无意义了!”
“是以我只能挑选部分绝对可信之人,与我一块儿回去!”
“其中图律提得留下,因为一来他伤还没好全,大穆这边的大夫,比我草原上的巫师要厉害得多,他在这边养伤,我觉得比被我带回茹茹好;二来我留下来的人,固然有我不能彻底信任的,但大抵也是跟着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左右膀臂,我不能因为谨慎就冷了他们的心。”
“所以我必须留下图律提给他们做榜样,证明我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为了不让登辰利予怀疑!”
“这么着,没有图律提在侧,我如失一臂,而且在茹茹那边看来,我乃是大败而归,声望必然跌落,也必然面临登辰利予的指责与追究!”
“要是还立刻给您送战马,登辰利予也不是死人吧?”
容睡鹤笑道:“问题是,到那时候,你还肯给孤送战马么?孤怕你会反过来给北疆军什么的送人送马,借刀杀人啊!”
“我愿意派遣亲子作为人质!”那伏真道,“我最重长子,他的生身之母是我的正妻,莫那娄氏的明珠。您知道的,莫那娄氏对我有大恩,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以最心爱的女儿下嫁,我曾发誓有朝一日我从登辰利予手里夺回汗位的话,储君必定也是莫那娄氏的血脉!所以长子降生后,我在他身上几乎倾注了所有的心血,此番出战前,甚至就已经叮嘱部属,一旦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拥立他取代我的地位!这也是登辰利予会抵挡不住众头人质问的缘故,我是后继有人的!可不是群龙无首,一旦自己出事儿,手底下就一盘散沙!为了这个儿子的安全,我绝对不会背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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