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站起身往外走。
“真是太不像话了!”盛睡鹤看见,觉得很生气,暗道,“这哪里是跟哥哥说话的态度!必须好好教训啊!”
于是他果断说:“没有!”
“那你跑回来做什么?”盛惟乔闻言立刻又坐了下去,一脸“你怎么可以这么笨”的看着他,“你得去外面等着啊!不然万一人家送水过来,看不到你,进内室来禀告,到时候看到我,你说要怎么办?!”
盛睡鹤觉得很有道理,转身走了出去——才出内室,他猛然醒悟过来:不对啊!老子是回来教训那女孩儿要尊敬兄长的!为什么反而是被她教训了一顿赶出来?!
“乖囡囡……”再次走进内室,盛睡鹤话还没说完,就被皱着眉头的盛惟乔打断:“水来了?”
盛睡鹤气愤道:“你别老惦记着水!为兄有正经事要跟你说!”
“我能不惦记着水吗!?”然后盛惟乔就冷笑了,抖了抖自己身上裹着的盛睡鹤的外衫,“三更半夜的,我这样仪容不整的独在内室,哥哥你要是真有什么正经事进来跟我说也还罢了,偏偏水根本没打来呢,你已经进来了两次——你说要我怎么想你?你该不会当真有什么不能有的心思吧?!”
她露出狐疑之色,“我知道你素来喜欢逗我生气,不过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盛睡鹤:“……”
默默咽了一口血,他虚弱道,“为兄只是想问问你,水来之前,要不要先喝点热茶驱寒?”
半晌后,给盛惟乔沏好热茶、摆好糕点,就被委婉赶到门外等水的盛睡鹤,捶胸顿足:“老子是去兴师问罪的啊!是去教训她要尊敬长兄的啊!是去给她颜色让她以后都不敢再恃宠生娇的啊!为什么老子一句问罪的话都没说,挨了她一顿训斥不说,最后还跟个丫鬟似的给她沏茶拿点心?!”
“这一定是因为老子这两年一直要扮演好盛家大公子的缘故,入戏太深了!”
他焦急的自我反省着,“以至于虽然理智上知道那女孩儿跟老子没血缘,感情上却已经将她当成了亲妹妹看待,所以对她格外纵容宠溺……一定是这样!”
然后为了确认这一点,盛睡鹤设想自己有朝一日见到自己的亲妹妹,这个亲妹妹就是跟盛惟乔一样娇纵任性不讲理,各种欺负他这个哥哥。
那么他一定……一定直接拍死她!
哪怕她一点不娇纵不任性不蛮横,一点不欺负自己——还是想拍死她!!!
“那些人……”盛睡鹤想到久远之前的过往,原本的焦虑与彷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瞳孔深处浓郁的宛若实质、化也化不开的怨恨与杀意!
他不自觉的出了神,眉宇之间走马灯似的掠过种种情绪:欢喜、忐忑、失望、期盼、意外、开心、惊讶、恐惧、担忧、急切、绝望……最后定格成刻骨铭心的恨!
“也不过十四年——都还活着吧?”楼梯上传来下人抬着水桶的沉重脚步声,惊醒了陷入回忆的盛睡鹤,他倏然合眼,两个呼吸后,张开眼睛的男子已经恢复如常,只在心里淡淡的想着,“活着就好啊!多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活的花好月圆万事如意?”
——如此,被打落尘埃的时候,才能够充分的体会到他当年的心情,不是吗?
因为回忆的缘故,盛睡鹤尽管及时掩饰起了情绪,究竟有些不愉。
接下来也没心情再跟盛惟乔拌嘴,依她指挥,悄悄去楼上取了套衣裙来,又在浴桶边放好绣凳,便于她出入,就避进内室,待这小祖宗沐浴更衣毕,送了她回房,将机关恢复原样,照例从舷窗翻回自己房里,喊了下人来收拾浴桶,完了也就安置了。
这时候摸到被褥是潮的,才想起来之前被盛惟乔弄湿的事情,但因为疲倦,更因为心累,也懒得起身开箱子更换,直接朝里睡了点,避开洇.湿的那块,就这么睡了。
这一觉他睡的很不好,因为一直梦见那些他深埋心底、不愿意提起只字片语的人与事。
尽管他在梦里一次次的挥剑大杀特杀,还放了好几场大火,毁尸灭迹,挫骨扬灰。可醒来之后,丝毫不觉畅快,反而感到晦涩与阴暗的心情,铺天盖地的涌来。
这让他满心都是说不出来的烦躁,有一种恨不得肋生双翅,即刻赶到长安报仇雪恨的冲动——但他又清楚的明白,即使自己目前有了常人眼里羡慕无比的家世与起点,与那些人比,依旧是渺茫的……
情感的愤怒与理智的克制疯狂的争斗着,最终盛睡鹤却嗅着被上一抹似有还无的淡淡清香走神了,他想着,这香味很像此刻正躺在他楼上的那女孩儿发间的幽芳,想是她方才坐在榻沿擦头发时留下来的——也不知道那女孩儿,这会是否也在辗转彷徨?
还是跟上次在山谷里一样,睡的迅迅速速没心没肺,令人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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