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丈大人抹了一把汗,突然觉得有些心烦,他能把值钱的物什藏起来,那也只是瓶瓶罐罐诗词字画什么的。可这花园、假山啥的,给他个三两天他也没法藏起来啊……
“陛下说笑了。国丈府区区蓬荜,哪能比得上皇宫呢!”
皇帝陛下沉了脸:“国丈这话外意可是想去皇宫住上几年?”
国丈大人立马跪倒在地:“吾皇明察!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些摆设都是根据五行风水来布置的,为的是佑我大月国国运昌顺!臣定无他意!”
皇帝陛下嘴角扬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继续向前走着:“朕逗你玩儿的,起来吧。”
山重水复的路绕得谢杳离有些头晕,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还没到?”
国丈大人突然就加快了脚步,看似是为了迎合谢杳离的要求,快些带他走到目的地,但是谢杳离好像从国丈眼里发现了另外一些东西,比如焦虑和心虚。
皇帝陛下嘴角噙着笑意,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事物。这里是一个很大的花园,有假山和死水池作为依托。花园中种了一些奇奇怪怪瘦枝嶙峋的高大灌木,倒是叶子长得十分繁茂。层层叠叠的密叶之后,他看到了一个小屋子的一角。
花园里只能修凉亭,这是大月国的规矩。那个屋子显然不是凉亭。那会是什么呢?再者,在那么多大树下建个屋子睡觉的话,也不怕树上掉虫子下来?
皇帝陛下直觉向来极好,此刻他心中渐渐通透,面上的笑意放大了一些。
又不知过了多久,国丈终于在一个极为简陋的屋子前停了脚步。国丈颇为恭敬地邀请谢杳离先进,谢杳离一撂袍子,走进那间屋子。
屋子里空荡荡,除了屋子中间一张偌大的桌子,什么也没有。桌子上摊放着一张奇怪的、看上去是八卦阵的东西。皇帝陛下很是好奇,正想动动放在八卦阵上的一些小石子,国丈大人先他一步惊呼:“陛下!不可妄动!”
皇帝陛下一挑眉:“哦?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连朕也不能妄动的?”
国丈大人说得头头是道:“这些卦象是老臣夜观天象、加之大月国山水布局特点才摆出的,老臣花费了七七四十九天。大月国北部多山,就应该在卦上以水和土相济;大月国南部多水,就应以火和木相调和。这卦象就是依此布设,陛下一旦妄动,卦象变了,这作用也就变了。”
皇帝陛下点点头,一脸佩服的样子,内心却灵肉分离地想:要真有个作用,还用得着来向朕要钱支援水患?当朕是傻子呢!姑且让你们乐呵几天,等战役一胜,就来抄你家,让你下地好好乐呵乐呵!
皇帝陛下有些遗憾地道:“罢了,这卦象也许朕是永远都看不懂了。对了,皇后已怀上龙子,不知国丈大人得知消息否?”
国丈大人面露喜色,一张丑脸上的五官布局变得乱七八糟:“老臣之前尚且不知,谢陛下!皇后怀子,真乃大月国万千臣民之大幸!”
皇帝陛下笑得更加开怀了:“国丈养出那么个曼妙可人的女儿,朕不想让她怀上都难啊!”
国丈大人点头称是。皇帝陛下背过身去,似是在观赏屋外风景,脸上的笑容却顿时烟消云散。他觉得国丈有一点让他深感欣慰,就是国丈能与他一样,说起谎话来脸色都不变一下。看起来就是谎话场的高手,也不知道蒙骗了老子多少事儿!
皇帝陛下嫌弃那八卦阵法无聊,国丈就带着皇帝陛下去游园子。陛下细心发现,国丈领头的游园路线与刚才看到小屋子一角的方位背道而驰,这样一来,皇帝陛下更加坚信心中想法。
国丈很愁皇帝陛下玩了好些个时辰还不回宫。最后国丈的大救星来了。
丞相带着一干人等风风火火地赶到国丈府接驾护送皇帝陛下回宫。国丈看着那招摇的轿子消失在视线里,原本噙满笑意的一张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国丈为了确保皇帝还会再来国丈府,下令将值钱的物什都封存在地道里,派人严加看守。
国丈觉得有点烦,皇帝陛下来之前他得做准备工作,等皇帝陛下走了,他还得善后,一切都是国丈自己吩咐做的,这种生活让国丈觉得有点累。国丈觉得当一国之父还不如当个皇帝来得痛快,于是拿了纸笔,又向边疆修书一封。
皇帝陛下回宫后觉得天时尚早,又去围着皇宫的围墙跑圈,还命令丞相得一起来跑圈。
丞相的身体向来不好,跑得慢而喘。皇帝陛下干脆放慢了速度跟她并排而跑,身后一干宦人急急地喊着:“陛下!保重龙体呀!”
皇帝陛下对这些宦人的话充耳不闻,他目视前方,脑袋有些微偏向丞相那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嗓音说道:“太傅公子成功潜入长夏国了?”
丞相喘着大气儿,用手抹着脸上的汗,面色却是一脸严肃:“到了。尚且没有进入长夏国皇宫内部,还需一段时日。”
皇帝陛下低了头,大笑了几声,又压低了声音快速说完:“让他快些的!”皇帝陛下想了想,又道:“国丈也发现一些端倪了,他已经有所行动。我们要加快进度,不能落后于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丞相点头称是,二人继续绕着宫墙跑,身后一干宦人焦急地唤着,前面两人状态都不错,后面这一群数量虽多,质量却不怎么行。跟着跟着,竟然把人跟丢了。
为首的大太监怒气只能撒到手下小喽啰身上去,一群小太监不再绕着宫墙跑,而是转移了目标,开始寻找失踪的皇帝。
皇帝当然没丢,只是有几个小太监丢了脑袋。
皇帝陛下突然尿急,去御花园深处嘘嘘一个,你们来寻他干什么!皇帝陛下害羞了,使其害羞的人日子不好过,果不其然,判刑言重,就地论处,掉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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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万人组成的队伍果然就是阿爹派来支援谢长风的。队伍的首领叫展空,是个跟阿爹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他有个女儿,若不是在前次战争时期无人照看患病而死,他的女儿应该与我年龄一样。
谢长风安排好了那一万人的住处之后,展空通过陈副将找到了我。展空与陈副将是旧识,二人交情深厚。
展空见到我后亲切唤我“柳儿”,并塞给我一封阿爹的信。
阿爹的字迹我也很少见到,展开信纸,洋洋洒洒的字迹铺满了一整面。思父的感情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我就地坐下,阅读那张信纸:
吾女柳儿:
早就知道你这个小东西会不择手段逃跑,如果你还真逃跑了,阿爹这封信就算是收到你逃跑的讯息之前就写好的。
我方拂远坦坦荡荡做人那么多年,觉得最对不起的人,除了你娘,就是你了。
七岁那年我送你上山,为的是你能学一门好功夫,保护自己。阿爹经常要出门打仗,出门就是出远门,远门一出就是连年累月。没了爹保护下的女儿,只能自保——十年来,爹几乎没有多的父爱分给你,对此,爹感到非常惭愧。
阿爹最近又迷上了马吊。人到中年啊,果然是寂寞多。皇帝让我上早朝,却不让我上战场,这让阿爹非常纠结,觉得人生就是个无聊的消遣,所以打马吊在阿爹看来就很有道理啦。柳儿要是不喜欢阿爹打马吊阿爹也可以不玩,反正睡一天也是过,打马吊一天也是过。哎,写到这里,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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