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我便又叫住了玉公公,道:“公公,申太傅冒雪进宫,想必也有要事,倒不要耽误了他。还是找个坐处让他候着,等皇上忙完了这里,再奏不迟。”
玉公公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答应了便转身走了。
我轻轻的和上门,还是返身走了回去,仍旧平静的站在后面。
这一次,君臣都没有再说话,但御书房内也并不安静,我几乎能听到每一个人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和外面的风雪大作混在一起,给人一种仿佛要天翻地覆的错觉。
不知站了多久,我的脚踝都有些隐隐的作痛的时候,那几位大臣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其中一个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皇上所言极是。微臣年老病体,也实在难当皇上大任。明日,老臣就会上书,乞皇上怜老臣病体,恩准告老还乡。”
另外几个人听他这样说了,也纷纷道:“求皇上恩准老臣告老还乡!”
裴元灏忙起身道:“众卿家这样说,倒让朕为难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外面风雪大了,众位卿家还是先回去吧,辞官之事可要考虑清楚,万不可草率行事啊。”
那几个大臣纷纷道:“臣等知道了。”
说完,又磕了一个头,便纷纷退下了。
我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着,眼前发生的这件事,是他和裴元灏暗中谋划,也许不知道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终于得以实现,对朝堂,甚至对整个中原大地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但事成了,反倒没有什么可喜之处,脚踝处的隐隐疼痛也让我觉得有些困倦。
等那几个大臣都走了,我上前去,轻轻道:“臣有事启奏皇上。”
他抬起眼皮来看了我一眼。
我平静的道:“申太傅适才进宫求见皇上。微臣见皇上政务繁忙,自作主张让玉公公请太傅大人先歇息片刻,等皇上闲下来再行传召。不知皇上现在——”
话没说完,抬头对上了他漆黑的眸子,我心里一沉,闭着嘴低下了头。
我一住口,他也没有说话,御书房内又陷入了一片安静当中。
但这一次,却听不到彼此的呼吸,只有外面的狂风大作,更衬得这里面如死一般的寂静,让人分外难熬。
我忍着脚踝处的微微做痛,也一直没再开口,就这么站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他说道:“玉全!”
玉公公急忙走了进来,他吩咐道:“传申恭矣。”
“是。”
我听见这话,也松了口气,便抬起手道:“既然皇上与太傅大人有国政相商,微臣告——”
“你留下。”他打断了我的话,起身走到了另一头暖座上。
平时处理公务都是在这里进行,坐暖座的话,便是闲谈叙事了,而且我看到那边案上还摆着一副棋,微微蹙眉,就听见他道:“你过来。”
“……”
虽然不想跟他离得太近,但到底申恭矣很快就要来了,我也不用太担心,便忍着脚疼慢慢的走过去,他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不一会儿,申恭矣便走了进来。
这位重臣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也许因为从风雪中来,带着一身寒气,一进门便跪在地上:“微臣拜见皇上。”
裴元灏看了他一眼,笑道:“爱卿快平身吧。”
申恭矣站了起来,一看到裴元灏坐在暖座上,面上还摆着棋盘,就是一愣,转头看见我还站在旁边,脸色顿时有些阴晴不定,想了想,还是说道:“皇上,微臣此次进宫,是为今日考场舞弊案而来。”
裴元灏道:“爱卿不必说了,朕已知道。”
申恭矣看他没有勃然大怒,眼中甚至还有笑意,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再轻易开口。
裴元灏道:“科举,原本是千百年来朝廷广纳良材的机会,朕也尤为重视,但现在居然为一些人做结党营私,卖官鬻爵之用,朕,实在是痛心疾首啊!”
说完,他狠狠的锤了一下桌面。
申恭矣被唬了一跳,又急忙跪了下来:“皇上!”
裴元灏又忙道:“爱卿快起来。”
申恭矣又站了起来,心情越发忐忑不安的看着他,裴元灏道:“这一次的事,朕已经彻查清楚了,涉案人等一律严惩不待,若不以此以儆效尤,只怕将来舞弊案件更会接连不断,到时候我朝庭颜面何存!”
“皇上英明!”
申恭矣眼见他的话引到了这上面来,正要再说什么,裴元灏突然又大手一挥:“好了,这些烦心事,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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