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念深眨巴着大眼睛竭力回忆着,说道:“师傅问我们沽名钓誉到底是对是错,师哥就起来说,是对的。”
“……他说,是对?”
“嗯。”念深点点头,说道:“师哥说,若没有名气,别人就不会听你讲话,哪怕你讲的是人间正道,舌灿莲花,也没有人能听到;要宣扬正道,就应当沽名钓誉,让更多的人来听自己说话,只是,沽名钓誉之后,不要忘记自己的——呃,本心!如图澄和尚,与权贵结交,所以世人才会知道他是个高僧,世人知道了,才会争先恐后的来见他,听他讲禅,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知善摈恶,弘扬正道。”
“……”
“师哥说,所以,沽名钓誉不是有错,反而,有的人应该去沽名钓誉才对。”
“……”
我听得有一种恍然心惊的感觉。
这种说法,我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只是——说出这些话的人,是刘轻涵,是刘三儿。
那个曾经在渔村辛苦过活的男人,那个趴在灶台前闻着鱼汤香味就满足不已的男人,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到我的视线外的?
从在河边的沙滩上,歪歪扭扭的写字?还是问过路的读书人,学诵“君子喻于义”?还是在销香院内,委身那样的污秽之地也要坚持偷偷的旁听?
我没有想到,在我没有看见的地方,他已经走得这么远了……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念深轻轻的拉着我的袖子:“青姨,青姨?”
我蓦地回过神,低头看他:“嗯?”
“青姨,为什么老师总是要打师哥啊?他是不是不喜欢师哥啊?”
“……”
我想着,笑了笑,低下头扶着他的小肩膀,说道:“念深是在关心师哥吗?其实你不用担心,傅大先生轻易不打人的。”
“哦?”
“他一共只有三个入室弟子,最喜欢的,才打得最厉害;若不喜欢的,他教完了学问就赶出门,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
“是这样啊。”
念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时杏儿已经拿着衣服进来给他换了,而我还站在那里,手里握着那只小木瓶。
只有沽名钓誉,才能做成一些事……
刘轻涵他,想要做什么事?
虽然我一直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也许现在,那些想法已经成了抱负,而他一步一步的,离皇权的中心那么近,也就更有机会把自己曾经的想法付诸实际。
那样的话,他所要对上的——
申家!
权倾朝野,横行六宫的申家!
一想到这里,我用力的捏紧了手里的木瓶,手指也被磕得有些疼。
直到现在,裴元灏也还没有正式将他们师徒引见给朝臣,也许是在等一个机会,也许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申恭矣是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在路上没能得手,那么在朝廷上呢?
在这里,杀一个人,不用刀剑,却比捏死蚂蚁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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