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第二天,郡主就感染风寒躺床上了。
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我真不知该作何感想。小王爷送走了御医,就又坐在一旁絮叨埋怨自家姐姐不爱惜身体逞强,到后来连我也一同数落了进去,倒是郡主受不住了睁眼劝他快些回营,又安抚似地看了看我,露出一个娇柔和善又虚弱的笑容,惹人怜惜。
……别以为这样就行了,下次可别想再骑马乱跑。我没好气地睨她,心里却禁不住有些难受。好在这回有庄主送的丹药,郡主的寒症没被引发出来,病情不像上次那般恶化。待晚上再喝完火丹燊熬制的汤药歇下,似乎就没什么大碍了。
大芳留下来守着照料,让我先去休息。我回到自己屋里,却不太能睡得着,翻来覆去许久,还是起来换了套衣服,然后易容出了王府。
郡主赏赐的面具虽然材质不输于我原来的那张,甚至更加精良舒适,却是个平凡的中年男人的容貌,有点儿可惜。我戴上它,运轻功飞檐走壁,一路奔向城东那家早先逛过的书店。
没错,虽然小王爷守信给了他那几套珍藏给我,但我还一直惦记着逍遥大人的新书啊!心情烦闷之时就更应该买来看看了。
城东这一带白天时热闹繁华,入夜后却喧嚣褪淡,变得十分宁静。玄鸟居是深夜里都开店做生意的,这会儿旁边几家馄饨店茶馆也都没打烊,三两相对,亮着黄晕的光,在寒夜里显得格外温馨。
我停落在了一处安静无人的街角,然后向着那片灯火走去。走进书店,发现还有许多书生打扮的客人在内室雅座上安静看书,偶尔低声攀谈一下,氛围很不错。想来许多寒窗苦读的学子有闲暇时也会选择来店里借阅文籍,相互交流见解,增广学识。
随意参观了一下,便来到前头那排书架边。《小姐的诱惑》还在热卖,厚厚的几摞书整齐摆在那里。我迫不及待地拿下了面上的试读本翻看。不知道逍遥大人又写了个什么样的故事呢,还会不会出现我喜欢那个的英俊状元郎……我按捺住内心的小激动,习惯性地先看那些配画,可无意翻到其中一张时,却愣住了。
咦,这回的画也跟以往不太一样了,更加精致唯美,设色也偏素雅。但,但上面两个女子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好像,并不是姐妹之间的亲昵拥抱啊……我脑袋里蓦地有些发懵。随即,心跳就不可抑止地加快了。
不不,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我镇定下来,赶紧细读了一段文字,结果吓得差点连手上书都扔了出去。原来还真是写两个女人在一起的故事啊!天呐,怎么会这样,向来只写落魄女和富家公子的爱恨纠葛的逍遥大人怎么开始写这种书了!!而且两个女人要如何……
“客官可喜欢?”柜台那儿一位中年男子见我捧着书发怔,便凑过来低声询问。他是这里的店掌柜,慈眉善目的像个老和尚。但他此刻眼里带光,似乎还有点儿兴奋。
这种眼神我太熟悉了,以往遇到志同道合的书友想要跟我讨论或者炫耀某本新书内容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的。难道这人……
“老板,你也在看?”我不确定地晃了晃手里的书。
“哈哈,我们都在看啊!”不待他回答,就有两个不知哪里冒出的男人也凑了过来,激动地从身后书架上拿起了一本翻开,说道:“这书实在是太有意思太妙了,里面水丫头虽然性子软乎别扭了些,但着实可爱啊,跟小姐很般配!”
“对对,我也觉得!不过可惜了那镖局少主。”
店掌柜:“其实我觉得水丫头若跟镖局女少主在一起也挺好的,也算是一对欢喜冤家了。”
“诶,掌柜此言差矣……”
随后三人就低声讨论了起来。我走也不是,便站在旁侧听,又好奇又抗拒,心情十分复杂。可当听到他们说小姐亲吻丫头互诉衷情的时候,手上忍不住一颤,那本被抓得快起皱的试读本终于啪地掉地上了。我慌忙捡起,耳根发烫。
正聊得兴起的店掌柜注意到这边,笑道:“怎样,客官要来一本吗?”
“不,不了!”我急急摆手,掩面而去。真是太羞耻啦!大越民风什么时候就开放到这种程度了?原来……原来两个女人也可以结成夫妻,一起白头偕老么……走到半路,我怔然停了下来。
捂着自己怦怦乱撞的心口,在路中央站了许久,鬼使神差地竟又折返了回去,然后在店掌柜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买下了那本《小姐的诱惑》。
这是一种禁忌啊。但,但毕竟是逍遥大人写的书……还是买一本回去收藏起来吧,大不了不看就是。挣扎一番后我做了这个决定。
嗯,没错,还是不要看了。我隐隐觉得,一旦翻开了这本书,就如同打开了一道不曾发现的门,极有可能会生出许多变数来。可究竟会改变什么,却是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
此时藏在怀里的书就像炭块一般烙热,我用手抓住衣襟,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翻墙回到府里,就快速向自己住处掠去了,生怕被人发现。当真是比做贼还心虚。
但匆忙经过一处庭院的时候,却意外地看见小王爷正独自一人在亭子里喝酒。且不仅喝酒,还又笑又哭地在那里说胡话,地面上好像还散落了几张写有字迹的宣纸。
他大半夜地在做什么?我有些好奇,犹豫了一下,改变方向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地上散落的那些是小王爷自己写的诗。我捡起一张,默默摇头。
小王爷该不会是夜里起兴学那文人骚客饮酒作诗,结果被自己的诗作怄到了,心酸抑郁又无处发泄才醉成这样的吧!我拍拍他的肩:“小王爷?小王爷你喝醉了,快些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儿着凉了。”
他扭头看我,眼神竟还有些迷离。可接着就浓眉一皱,口齿不清地道:“你,你谁啊?”
“……”忘了我还戴着老男人的面具了。“我是大花!”
“哦,大花啊……唉。”他听后长长叹了口气,嫌弃的神情毫不掩饰:“为什么……是大花呢……”嘟囔着又转了回去,继续趴在桌上说胡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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