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迈步走出杨丽华所居住的那进院落,正寻思着今日要不要入宫面见杨坚陛辞,明日一早即可返回东都销假就职,踏踏实实地做他的东都留守长史去,冷不防被一人拦住了去路,“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身前,语带哽咽地乞求道:“请杨公爷大发慈悲之心,成全小女子的心愿,将来小女子作牛作马,也要报答公爷的大恩大德。”
自己尚未走出晋王府的大门,晋王府中会有什么人拦路向自己求助?杨素稳了稳心神,注目向身前望去,只见一位姿容清丽的婢女跪在自己面前,正眼含热泪地仰视着自己。
杨素着实唬了一跳,本能地俯身想要去扶起这位婢女,手一伸出,又觉不妥,只得直起身,皱眉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挡住我的去路?”
“婢女名唤萧萧,现为晋王身边的侍女。只因久仰公爷雅爱结交名士,智计天下无双,现有一事相求,还请公爷不嫌婢女身份卑微,施以援手。”
萧萧说完这番话,杨素更觉纳闷儿了:这名女子既然自称是晋王身边的侍女,遇到了为难之事,为什么不去求晋王,单单要拦在自己身前,口口声声地央求自己相助于她。
“萧萧姑娘,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儿说。”杨素四下里张望了一眼,见前后左右并无一人,遂对萧萧吩咐道。
“是。”萧萧顺从地站起身,却仍挡在杨素的去路上,泪眼婆娑地望着杨素,轻声问道,“婢女曾听人传言,说公爷向以当世之安石公自许,但不知安石公的后人现如今身陷囹圄,公爷能否救他脱困?”
杨素确实屡次向人言说,三百年来,自己所倾心佩服的,唯有东晋时名相谢安一人,尔今听到杨广身边一名小小婢女也知道此事,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得意来。又因听萧萧说及,有一位谢安的后人身陷囹圄,欲求自己设法解求于他,本能地推却道:“姑娘既是晋王殿下身边的人,倘遇难事,为何不去求晋王代你出面?姑娘所说的这位安石公的后人姓字名谁,和姑娘你又是什么关系呢?”
“回公爷的话。”萧萧敛容答道,“谢讽原是我家王爷延请入府的座上之宾,只因谢讽为人胁迫,犯下了大错,现被关入天牢之中,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我家王爷虽有心救他出牢,却有心无力,一时间难以做到。婢女因怜惜谢讽是谢氏一族唯一尚留在人世间的后人,不忍见到煌煌江左谢氏,堂堂安石公的血脉,自谢讽之后便湮灭于世间,故而今日在此拦路向公爷求助,还望公爷瞧在安石公的面上,设法解救谢讽脱困,为谢氏保存下这一枝血脉吧。”
萧萧这番话说得言辞恳切,但听在杨素耳中,却仿佛另带着一层深意:你杨素不是一向以风流名士,安石公再世自居吗?如今谢安的后裔遇到了难事,你杨素倘若置之不量,不肯施以援手的话,那么从此以后,你在天下世家面前,还有何面目再以当世谢安石自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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