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姬稍稍一愣,随即转过秀狭的双目来,深深地盯着他那一如既往平静而冷清的眉目,但见他面色如水般深沉,显然早已经有了自己的绝对。
良久,只听得她沙哑的喉咙里头溢出一声轻笑来,与此同时,但见那沾染了几分血痂的眉眼一点点地弯了起来,连带着那星星点点的血色,好似朱砂点缀,平添了几分**入骨的媚意。
她的魅惑天生便出自骨髓,即使皮相半毁,甚至有些形态骇人,如今也无损她所给人带来的吸引力。
而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有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此刻也正看着自己,眸色乌黑幽深,丝毫泛不起任何波澜。烛光将他那挺秀的面目轮廓勾勒得似真似幻,她有心想从其中窥得几分气恼亦或者说愤怒的情绪,却是徒劳无返。
然而鸠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等挫败,故此时此刻也没有多么失望,只是拿眼风儿不住地瞧着他,一点点地扩大了嘴角的弧度,以至于悬在唇角的笑容也越发柔媚起来,显然并不准备反驳他方才的话语。
既然双方都已然心知肚明,这时候又何必再畏畏缩缩的装傻?
更何况,她便是喜欢他这般时时刻刻都果决冷定的样子,好似无论什么小伎俩都能在他的幽深双目前不攻自破。虽然她时常对此恨得咬牙切齿,也因此吃过不少亏,甚至时而已然开始怀疑自己的技巧和能力是否在军营中长期浸淫之下已然有些退化了,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她还是依旧为此着迷万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人物,好似一座高不可攀的孤岭雪山。所有人站在他的面前,都不得不抬起头仰望着那里,心中无限憧憬着什么时候能够攀上这座与众不同的高峰,然而却又节节败退。但即使知道这样的无望,却还是能够让人时时刻刻都燃起冲动来。
与他相处的日子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思量着,那所能够掌控他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居然能让他这般魂牵梦绕?
不甘心,自然是不甘心的。然而她私心里想着,这场战役至少还要延续许久,自己就处在他的身边,那处在远方的女子再好,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总有一天,这个男人会明白,陪在他身边的自己是多么的好。
如今最重要所解决的问题终究是,这个男人似乎早已经拆穿了她的小心思。
在她发觉自己的左眼被剜去的那一刻,的的确确是有想过死的。她这前半生全依仗着这副皮囊过活,如今一下子被厄运所夺,让她如何感觉不崩溃?然而这样寻死的念头,最终也不过仅仅持续了一会儿而已。很快,她便已经寻回了自己的理智。
还没有到最后一刻,又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她次次都能够死里逃生,更加说明自己命不该绝。既然上天每每都在给她以绝路后又重返一丝希望的光亮,她又如何能够这般轻言放弃?所以,她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以付出一只左眼为代价,来探探他究竟能否对自己升起几分怜惜。
对于这样一个方法,她原本是胜券在握的,毕竟自己是一个女儿家,又是确确实实的没有了左眼,想要寻死觅活是最为寻常不过的事情,她相信自己的演技足以出神入化地骗过天下人的眼睛。然而却在这一个时候,被他就这般平静地拆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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