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力思考,眼前俨然是一片慑人的漆黑,耳畔处听不到下坠时的风声,也无其他的声音。扑腾的手脚时而能触到同样浮沉的骷髅头和腐肉,时间的流动似乎已经扭曲,时而在交界处的黑暗中穿梭过几道虚幻的光彩,仿佛在黑暗中掠过大片虚妄迷幻的流光飞花。
沉浮在恶臭的鸦青深渊之中,唐夜霜费力地思索着,妄图抓住唯一的线索。
痛楚如薄冰上的裂缝,越来越深,越来越真切。她只觉得困倦异常,却迟迟无法睡去,感觉全身外表明明还是完整的,然而身子里头却仿佛在撞击着撕裂着。
烨呢,他在哪里……
她眯着眼睛在混沌的水下寻觅着,冷不丁呛了一口冰冷的污水去,自喉咙处咕噜噜地冒出一串水泡而来。腥臭难忍的污水猝不及防地从张开的嘴直灌至胃里,透彻心肺。
冒出水面呸出了一口带血的污痰,她在心里默记好了水的流向,憋着气,倏地沉了身下去。不知道水底到底有多深,只知道身子一直向下重重地沉去,仿若从高处坠落一般,待心里计算到合适的位置时,她勉强睁开眼睛,眼前已是一片昏暗。
“墨寒……”她不断翕动着嘴唇,却无意中喃喃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显然是听到了这声轻的不能再轻的呼唤,神色一顿,而后那凉薄的唇角竟是弯了起来。
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身边触及到无数个残破的骷髅头,豁口割得她的衣衫层层撕裂,又深深地刺进皮肉处,刺疼无比。双腿因浸泡了过久而渐渐失了气力,身子渐沉,迷糊惊惶间,似乎有人伸手护住了她的肩膀。
是他。
唐夜霜心头莫名一暖,顺从地摸索过他的手,借力向上浮去,总算脱离了被动的场面。
他全身也是一派湿漉漉的,被打湿的墨色发丝流转着琉璃一样的光泽,像蛇般蜿蜒地依附贴合在他白璧般的脖颈间。雾蒙蒙的水色仿佛顺带一起洗刷了他的眸子一般,少了几分沉稳和疏离,就像映照在水面上那细碎的月光,平添了几分妖孽的意味。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连脸都未曾露过,却依旧能有一种别样的气场。唐夜霜皱了皱眉头,推开眼前漂浮的一根发黑**了的手臂骨,径直开口,掩饰过自己刚才的失神,“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总不可能在这鬼地方待上一辈子吧?”
他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总会有办法的,这个幻境是她一手安排编织的,只要不顺着那个楚月的意去行作,应该……”
尖利的老妪笑声大肆萦绕在耳边,身下本普通的水流突然开始变得湍急无比。唐夜霜欲保留体力,放弃了逆流而上,只顺着水流漂去。
水底扬起的泥泞大肆充斥着鼻腔中,仿佛是一场铺天盖地的网,毫不留情地笼罩着全身各处,闷得人刻骨挠心的难受,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开来。
她狠狠地拧了自己一把,回复些许理智来,重新奋力把牙根咬得死紧,脑内依旧是清醒的,只一心想要挣扎浮出水面,然而四肢此时却仿若不是自己的一般,只不听话地直直往下坠去。
迷惘中耳边听到一阵行进的飒飒水声,愈发腥臭的血泥一阵又一阵地打到她的脸颊上,恶心欲呕。她迷迷糊糊地本能伸手去挡,却被人一把扣住了手腕,转而扶住她的后脑,隐约还能感受到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她凌乱而潮湿的发间穿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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