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微微亮时,宵禁解除,梁瓒便裹着一件披风骑马回到了东园。
杨云舒见他一身狼狈,也没多问,便叫丫鬟下去烧水给梁瓒沐浴。
待一切准备妥当,杨云舒帮梁瓒宽衣进了浴桶,自己在浴桶边上垫了块厚厚的帕子,叫梁瓒枕在上面。
一双素手轻轻地理散梁瓒的束发,发根处有些粘腻,手上却已沾了不少血块。杨云舒依旧什么也没说,只舀了温水细细地冲着梁瓒的头发。
待头发都冲湿了,她伸手抓起一把已经剪碎了的新鲜木槿叶子,在梁瓒的发间轻轻地揉搓起来。
梁瓒闭着眼睛,几乎要沉沉睡去,可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不知道此事该如何向杨云舒开口。
他正犹豫着,杨云舒倒先轻笑道:“这个洗头发的法子还是我跟新来一个婆子学的,她说江南这边的人用这个木槿叶子倒是比皂荚还多。说是洗得干净,还有股清香,没有皂荚那股子怪味。我用了两次果然觉得好,王爷要是喜欢,以后咱们净房里都换了这个。”
梁瓒笑道:“闻着是挺香的,你喜欢,咱们就换。”
杨云舒见头发揉得差不多了,就拿起水瓢开始慢慢地冲上面的沫子。
“薛公子平时看着那么神叨叨的一个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为着娶荔娘进门,他都来找我好几回了!这回是他的新宅子收拾好了,叫我跟宣惠过去帮他看看。我说你等新娘子进门,叫她收拾不就完了!您猜他说什么?”
梁瓒笑道:“必是不想劳累新娘子的话。”
杨云舒笑道:“他说,这新宅子是他送给荔娘的,哪有叫收礼的人自己再费心的?”
梁瓒轻笑道:“倒也有几分歪理。”
杨云舒手脚勤快,不多会儿头发就洗干净了。她起身道:“臣妾先出去看着那小冤家吃饭,您要是要人伺候,我叫两个丫鬟过来。”
梁瓒从浴桶里伸出手来,拉着她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昨夜做了什么?”
杨云舒微微一笑,说道:“若王爷想告诉我,自己便说了,哪里有我追着您问的道理?”
梁瓒松了手,靠在浴桶壁上,慢慢地说道:“我们在镇江府碰见了曹名扬。我昨夜杀了他……放了他的家人。”
杨云舒默然片刻,说道:“杀得好,放得也好。”
梁瓒盯着她,问道:“你不怕我吗?终究……人是我亲手杀的。”
杨云舒莞尔一笑:“怎会?王爷做的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我为何要怕?大公主泉下有知,也必会感谢王爷还了她一个公道。”
梁瓒颓然地说道:“也许吧……可长姐总是心慈,我也不知她喜不喜……”须臾,他又正色道:“无论怎样,此生我命里的三个女人,母妃和长姐都已经去了,我总要做些什么,才算对得起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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