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远的脸色更可怕了:“是!我是无耻之徒,我帮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帮你杀了裴琛的青梅竹马,帮你毒害了他的父母,帮你追杀楼湛和萧淮——我什么不肯做!你却什么都不舍得给我!”
话音才落,裴琛登时一脸恐怖至极的神色,眸中有血丝出现,望着萧凝的眼神如刀一般冰冷尖锐。裴宛脸色一白,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叫:“父亲……”
裴琛一把推开她,深深吸了口气,冷声问:“你做的?”
萧凝一僵。
严远扭曲地笑着:“怎么,裴琛,你还不信阿凝干不出来?”
萧凝眸色一厉,被他激得怒意暴起,尖声吼道:“你算什么东西!”
说着,忽然一翻袖,露出一把寒光凛冽的短刀,猛地扑向了严远。
血光闪现。
裴宛差点崩溃:“娘!”
***
楼湛随着金吾卫赶来时,山道上只剩下低声哭泣的裴宛。山道上的积雪深深,溅了一地的血红。
楼湛皱了皱眉头:“裴大人呢?”
裴宛一滞,猛地抬头看向楼湛,脸色凄然,眸色诡谲:“楼湛?”
看她这副可怜的形容,楼湛顿了顿,低下身子靠近她,凝眉道:“裴小姐,裴大人呢?大长公主呢?还有严远?”
裴宛死死瞪着楼湛,忽然尖叫一声,猛地从地上捡起一把沾血的短刀刺向楼湛的心口。楼湛躲闪不及,千钧一发之际,暗处忽然飞来一支暗镖,“当”地打开了那把短刀。
祝七动手了。
楼湛微不可察地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怕祝七下一步就要杀掉突然暴起伤人的裴宛,起身看着她,淡淡道:“裴小姐这是做什么。”
“楼湛!”裴宛冷笑一声,“你害我大哥入狱惨死,害我爹娘分散,害我爹娘惨死,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不杀你!我怎么可能不杀了你报仇雪恨!”
惨死?
楼湛自动忽略她的一些话,反正辩解也无任何用处。当一个人怨恨满满,却找不到真凶时,总是会找一个人来散发怨气。
就像当初的大长公主,找不到杀害自己儿子的元凶,便一味地将仇恨累积在她的头上,仇恨越来越多,到最后被蒙蔽了双眼,也只会当她就是凶手。
她思索片刻,低头看了看山道上漫延的血迹,顺着血迹走到山道边缘,低头看了看。冬日天黑得早,此时也已经近戌时,四下黑蒙蒙的,没有金吾卫手里的火把,什么都看不清。
山道下也是黑魆魆的,仿若一个无底洞,隐约还有呜呜风声。一个金吾卫道:“楼大人,这山道下乃是一个小峡谷,又深又暗,活人掉下去铁定没命,小的老家就在这儿附近,都管这个叫勾魂峡。您可千万离远点,仔细掉下去了。”
楼湛一向对别人的善意珍惜十分,闻言推开了些,看向那个出声的金吾卫,微微颔首:“多谢提醒。”
那个金吾卫挠挠头,嘿嘿笑。他正是当初跟着与萧淮交好的罗将军一起帮楼湛查案的一个金吾卫,对楼湛印象也不坏。
楼湛正想吩咐两句,一直伏在一旁的裴宛忽然腾地冲上来,一把抱住楼湛往峡谷坠去,哈哈大笑:“楼湛,你就给我们全家陪葬吧!”
楼湛忽然被扑倒,身后风声呜呜,神情依旧冷静:“不好意思,我不欠你家什么。陪葬?驳回。”
裴宛笑容凝滞了。
分明有什么人一手拽着她,一手拉着楼湛。她正要回头看,那人轻轻一提,便将她们重新提回山道上。
楼湛冲祝七拱拱手:“多谢前辈。”
祝七摇摇头,顺手一拍裴宛的穴道将她定住,以免她在出什么幺蛾子,随即便躲到暗处去,继续暗中保护楼湛。
瞬息间的变故让众位金吾卫全部呆住,楼湛暗暗叹了口气,肃容道:“派几个人下峡谷搜查一番。”
若是不出意料,裴琛和萧凝就在那下面了。
她看了裴宛一眼,往山下走去,淡淡道:“将裴小姐送回裴驸马府,多派几个人看守。”
回到云京城里时天色已深,陈子珮的大审也早已落幕。楼湛本想到茶楼上听一听结果如何,思忖一瞬,想到萧淮,还是先回府了。
反正萧淮也会同她一五一十地讲述清楚,总不像这些茶楼传闻的沸沸扬扬,要在故意夸张了无数倍的传言里抽丝剥茧,找到真实有效的消息,累人。
萧淮果然已经等在了后堂,这时候楼府的大部分人已经睡下了。岚姑提灯带着楼湛走向大堂,边道:“世子正同二少爷和三少爷在大堂里谈话。”
楼湛点点头,结果灯笼,让岚姑先下去休息,只身提灯走在长廊上。临近大堂时,隐约能听到楼息的声音,楼湛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忽然吹熄了灯笼,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停步默然不语。抬头看向靠在房梁上的青枝,冲他轻轻嘘了一声。
她想听听她不在时,这三人聚在一起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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