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宇文睿心里不痛快,很不痛快——
谁说做皇帝就能随心所欲?
不错,一国之君确然是万万人之上的尊崇,可当真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错什么了?
宇文睿心烦意乱地喝住抬肩舆的内监,索性双足一点,蹭的跳到地面上。
几个小内监只觉肩头一轻,皇帝已经背着手逛远了。
皇帝自打出了端仪殿,脸色就不好看。申承想到自己守在殿外,偶尔溜到耳朵里的教养姑姑的声音,也不由得脸红。
他小心地伺候着,唯恐戳了这小祖宗的肺管子。
这会子小祖宗干脆自己跳下肩舆溜达走了,申承嘴角抽了抽,心知不好——
说好的去给太后请安呢?主子您直奔御花园,这是怎么个意思?
之前皇帝不声不响地生闷气,申承可以唯唯诺诺跟着;可此刻他没法儿再不闻不问了,赶紧紧上两步。
“主子,坤泰宫在那头儿……”申承硬着头皮一指左侧。
宇文睿驻足,眉头紧锁。
她骤然回身,定定地盯着申承看。
申承身躯一抖,脖颈后莫名地嘶嘶冒凉风:这祖宗的眼神儿,为啥总往自己腰部以下瞄?
小承子是内监,刑余之人?估计看不出啥来。
宇文睿眨巴眨巴眼睛,脑袋里飘过教养嬷嬷说的什么“男子构造”,还有那图画……
啧!好怪的模样!怎么会有人长那种丑东西?
宇文睿从前看话本子,英雄美人儿喜结良缘,洞房花烛皆是止于“合卺交杯,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什么的,接着就是第二日“一夜无话”。从没有哪个话本子告诉她英雄和美人究竟是如何“洞房”的。
哦!原来男女婚配是那般生的娃娃啊?
宇文睿此时才恍然大悟。她还以为喝了交杯盏就能生娃娃呢!
唔,圣人果然说得有道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连教养嬷嬷都能教自己过去不晓得的学问。
可是……自己若是有了后君,也要那样生娃娃吗?
宇文睿的小脸儿纠结成一团:从古至今,男男女女居然都这样过活,岂不怪哉?
教养嬷嬷却说:“等陛下识得人事,就晓得那事的好了。”
宇文睿挠头,“那事”……有什么好的?被那怪模怪样的东西弄大了肚子,又是什么露脸的事儿?
难道,届时自己要挺着大肚子去上朝见群臣吗?
宇文睿犯愁了。
教养嬷嬷给自己看的那张图,画得并不很分明,宇文睿着实好奇“那物事”到底长成什么模样。
她初时想让申承脱了裤子观摩一番,可申承是内监,似乎不具代表性。她又想唤来内廷侍卫,不过转念一想,一国之君让臣下……脱裤子,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似乎非明君所为。而且,要是被言官知道了,定会责怪自己强抢民……额,民男。总不成个样子。
她于是只好作罢。
相较于对男子躯体的好奇,宇文睿更喜欢看女子的躯体。
她自己就是纯然的女子,又是身形修长,骨骼均匀,沐浴之暇,自己瞧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怎么这般好看”。
她和景嘉悦从小到大打闹惯了,动不动就滚在一处玩耍,甚至留宿于宫中,景嘉悦的身体她是熟悉的。就如同抱她在怀的感觉,悦儿无论何时都是火热热的,仿佛一团子小太阳,透着股子少女的鲜活气息。
阿姐云素君的身体,幼时沐浴宇文睿也是见惯了的。柔柔细细,像初剥的青笋,那是真正的少女的身躯。
不过,她们都比不过阿嫂的身体美好。
宇文睿大步流星地往御花园奔,脑中突地浮现出幼时初到皇宫那夜,阿嫂柔软的身躯,斜倚在榻边,那般随性,又是那般令人移不开眼。
宇文睿的脚步骤然顿住了,眉头再次锁紧——
她努力地回想关于阿嫂的记忆,却实在想不出和女子“那处”相关的任何细节。
皇兄是男子,又与阿嫂是夫妻。他们虽然没有生儿育女,但世间的夫妻都会做那等事吧?
如此说来,皇兄定然是知道阿嫂“那处”的了……
居然有人知道阿嫂那等隐秘之事!
宇文睿骤然攥紧了拳头——
她杵在原地,半晌没动。
她不动,申承也不敢动。
他偷眼观瞧这小祖宗,忽而拧眉,忽而展颜,忽而低笑,忽而怒目……简直比西市演杂耍戏的都热闹。
出了半天神,宇文睿长叹一声:无论怎么说,皇兄与阿嫂是夫妻,做那等事岂不是名正言顺的?
思及此节,宇文睿没觉得如何施然,反倒心里更堵得慌了。
她现在不想见阿嫂,不想见任何人。烦!烦得很!莫名地烦!
小皇帝想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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