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吼叫出的那一刻,顾云已纵身跃入地缝,那些花盏似盛放的黑色炎火一触及湛卢剑的锋芒,瞬间熄灭殆尽。
剑身横支住将要合起来的地缝,顾云单手握剑,祭出符纸照亮地坑,急切地搜寻着淳和的身影。相合的地势沉重,湛卢剑支撑不多久已弯出一条微微弧度,它毕竟是把媲美神器的名剑,又与顾云心意相通,竟是支撑着地缝迟迟不合。
明晟涣散的神智一时因这变故停顿了一瞬,酒醒了一大半,转眼一个纵身跳了过去,抬手即砸出数道龙卷风帮顾云撑开地面:“蠢货呢!”顾云急着找人顾不上答他,明晟想跳进去,但狭窄的地缝里只容下顾云一人,他烦躁地破口大骂:“老子就是搞不懂,这个蠢货为什么一心一意信你!结果呢!”
碎裂的石块不停地往掉,砸的顾云伤痕累累,他无暇顾及,唇抿成条直线,握剑的手骨节一个个凸起。淳和,他的淳和,在哪里?!
裴夫人亦是心焦百倍,血注如瀑从她眼中流下,落在她手中骤然发出耀眼的红芒,随之轰轰作响的大地暂时停止了运动。她没急着去寻找裴倾,而是朝着虚空中怒吼:“你不是答应过我放他一马的么!”
焦黄的天穹浓云稠密,日头被密实遮住:“我放过他,他也早晚会被你吸尽精气而亡。”沉如磐石的男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向四面八方回荡去,一重重回音振聋发聩,天和地都仿佛为之颤动:“不如我替你作个了断,免得你日后后悔莫及。”
“我!我已决定日后再不和相见!”裴夫人心急如焚,她的妖力在与淳和对抗时已消耗大半,维持不了多久山体,她歇斯底里叫道:“裴倾他从始至终都与你的大计无关,你放了他吧!”
“他都快被你的阴气吸干了,还要等日后?”隐藏在暗处的男音大笑,笑得不无讽刺:“入了魔连人命都不在乎,还惦记着可笑的夫妻之情。”笑声陡然一收,阴沉无比:“我的大计?你忘了是谁给了你第二条命,谁让你不老不死。旱魃本是青面獠牙无比丑陋的怪物,是谁让你能以常人相貌陪伴在你夫君身边?”
声声诘问,令裴夫人捂脸痛哭。可她已经死了,哭出来的只有无尽的血,将她染成了个血人。因为她意志动摇,与梼杌对抗控制山体的法力慢慢松动,固定住的地缝又渐行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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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晟的风势瞬间被地势压过,他提了口气,稳住风势,朝着顾云大吼:“找到了没!!这里阴气太盛,老子扛不了多久!”他愤愤骂个不停:“妈了个巴子的!真刀真枪和他干,老子还真不一定打不过他!玩阴的算什么男人!”
顾云脸上身上刮了无数道伤痕,黑炎灭了一朵又起一朵,地缝里隐约浮出了熟肉的香气。明晟咽咽口水低下头,却是大惊失色。
顾云五指指尖沁出鲜血,掌心握着道黑底金字的符纸。借着突出的一块岩石,他丢下湛卢剑解放另一只手,两手飞快地结印。
“这是……天魔往生咒?你疯了!”明晟也算是有点见识的,这道咒术是道家禁咒,传说具有毁天灭地之力。为什么说传说呢,一来见过的人都死了,没见过的人基本上不仅是不敢用,也是因为当世没几人的修为可以动用此咒。
顾云是疯了,他要急疯了。他想到淳和异常冰冷的体温,有气无力的声音,他早该发觉她的不对劲!
“你是人妖不是男人呀。”熟悉的软糯声从地底传出,声线又轻又脆,但至少能清楚听到。
顾云猛地停手,指尖仍是微颤,他试着唤了声:“阿淳?”他的声音和他的身体表现截然相反,依旧是温柔而淡然,和每天早上喊淳和起床时一模一样。
“嗯!”隔了片刻,淳和的回应挤出地缝。
“你还好么?”
“不太好……”淳和老老实实地回答,声音里不难听出疲惫来。
顾云心脏仿佛被只无形的手一抓,疼得他呼吸都一滞:“你等等,我马上就来救你。”
“不急,你有吃的么,先丢块饼给我。”淳和委屈无比:“打了这么久,我饿了。”
“……”
“饿死你个巴拉的!”明晟险些手一抖。
淳和却不再说话,半晌,在顾云等不下去时,裴倾虚弱的声音遥遥飘来:“顾道长……”
“阿淳呢?”顾云心生不祥。
“这个,一言难尽。她尚无大碍。”裴倾说一个字就要停顿一下,一句话拖得明晟没跳下去掐着他脖子一股脑倒出来:“你和明晟姑娘先避一避,容,我们出来。”
顾云一怔。
“你妹的姑娘,老子是男人!”明晟虽也是一愣,却猜出想来淳和有什么法子脱身,趁着梼杌与裴夫人对话的间隙,他控住地缝,不太情愿地对顾云道:“你先上来。”
顾云不动,裴倾的话语又飘了来,这回更是结巴:“顾道长放心,淳和姑……娘让我传达你,她无事。她,她说,你他妈快点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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