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倾外出巡视是在卯时一刻,辰时三刻与衙役们一同在城西粥铺里简单用了朝食。付了钱后,裴倾领着衙役们从东门出城,往田地而去。老衙役神情恍惚:“东郊那地的农庄不是出过事么,裴大人说要去看看。那农庄的事太邪乎了,哥儿几个实在胆小,裴大人就说他一人进去转一圈就好,哪晓得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久不见大人出来。小人和兄弟们壮着胆子往里头走了几步,喊了两嗓子,没瞅见也没听见什么,心知不好就来找道长了。”
“好大的出息。”自发跟过来的淳和不屑地哼了声:“等了两个时辰,才有胆子进去,别说一个裴倾,两个裴倾都被啃成骨头架子了。”
老衙役大窘,又是害怕,花白头发丝颤得厉害,朝着顾云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小人惭愧,道长可一定要救回裴大人啊!裴大人是个好官啊!”
顾云先将人扶起来,农庄确实不是个干净地,遂吩咐紫真带走他们化去身上邪气,又与夏少臣耳语两句,夏少臣离去,他方才看见淳和一样,淡淡道:“待会我去寻裴倾,你留在这,也好看顾点这些衙役。”
“不要!你天天让我留这里,闷死了都!”
顾云不通融:“万一裴倾回来,你也好及时给我们通个信。”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啊。”淳和眸子里蓄着两汪清泉似的的水,分外惹人怜爱:“人家是你的灵兽,灵兽不该和主人时时在一起么?”
卖萌,卖萌也是没用的!顾云明知夏少臣是故意挑拨他与淳和,但那些字句萦绕在心上,总是让他心神不宁,一看到淳和单纯而毫无杂质的眼睛,心中更是郁闷。她别有目的,他一向知道,珠玉宝石于他不过是身外之物。为博佳人一笑,倾囊相付又如何。
可如果她谋求的是那条长生大道,他该如何是好……
对着她的剪水双瞳,顾云默然良久,答非所问:“阿淳,你是否愿意长长久久地和我在一起?”
“当然啦!”淳和答得无比干脆,没有半分犹豫:“你那么有钱!”
顾云脸黑了一半。
“除了婆婆、阿晟外,再没有人比你对我要好。”淳和依恋地抱着他胳膊蹭脸,娇声娇气道:“你不要听种马胡说,我很喜欢你哒,顾云。”
顾云的心噗咚高高跳起,原来她都知道,原来她也……他自嘲,在情爱中,他也不过是个患得患失的庸人罢了。
她的喜欢虽然与他的相差一截,前路漫漫,现在这样也已算不错的了。顾云圈她入怀,点了下她圆圆的小鼻头:“你要跟着去也成,跟在我身后。”千年蛟龙的修为必不是淳和表现出的那般无用,但他始终习惯了护着她。也罢,就她这个反射弧,突然遇上妖物也是凶多吉少的份。
喜欢,她也会说喜欢了,顾云唇角微微弯起。
淳和悄悄地舒了口气,她摸不准顾云到底听了多少夏少臣那个种马的胡说八道,她人是迟钝了点可又不是蠢到家了,顾云方才明明是不开心嘛。金主不开心怎么行呢!他腰上可别着藏了无数奇珍异宝的乾坤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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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节骨眼上,裴倾的失踪已不算是一桩意外。妖物都喜食品行高洁,富有德性之人,裴倾落入其手中,不在意料之外。当然,这只是不知内情的紫真与夏少臣这么认为的。
“裴夫人不见了。”淳和扒开房门往里左看看右瞅瞅。
“这便对了。”顾云眉目沉沉。
夏少臣心念如电:“你怀疑裴夫人就是另外一只不化骨,这不可能!她身上并无一丝妖气,不化骨那样的尸妖怎么可能与常人一样。”这也正是在钱襄死时他也曾怀疑过裴夫人却最终打消了这个疑虑的原因。
妖就是妖,夏少臣自负以他的眼力,还不至于看一只不化骨身上的妖气!
“如果她已经不是不化骨了呢。”淳和突然插/入这一句,她指尖嗖嗖转着她的“木簪”,漫不经心又有条有理道:“钱襄只是她掩人耳目的替身,她吸食了那么多条魂魄,又吞了天水山中的白泽璧,修为大增。”
不化骨已是僵尸中极为凶恶的一种,再往后……
“你是说魃?”夏少臣稍加猜度便知晓了她的意思,断然否定:“这更不可能,旱魃近乎为魔,不过短短数月,从妖入魔,便是有白泽璧相助也断无可能。”
“旱魃为虐,如惔如焚,赤地千里。”顾云抬头看着绛州久不见云层,蜡黄的天色,转而问夏少臣:“你曾推测过,绛州三年大旱?”
夏少臣语声凝滞,如果淳和说得是真的,所谓的裴夫人其实是只旱魃,那么绛州发生的一切异怪就解释得通了。涉及到绛州数万人命,他面色严肃:“你知道她的身份,那她现在在哪里?”
淳和还没开口,紫真寻到淳和话中蹊跷:“这么说,你早知道了裴夫人的真实身份,为何不早说?”他紧盯着淳和:“你为什么替她隐瞒?”
“蠢货,你看到了吧。你好心帮这群没用的凡人,反倒被怀疑了。”与淳和吵翻的明晟讥讽地现出身来,紫真抬头对上她轻蔑眼神,耳根骤然泛红,话语也结巴起来。明晟从州衙高大的门头跳出门外:“裴倾被他们抓了,还没死,想救人就跟上来。”
“你们走不走?”淳和率先往前蹦跶两步,回头拉起顾云的衣袖:“阿晟是烛龙息所化,属风神,最擅长运用风术,很靠谱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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