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神情一凛,取下鸽子腿上的信笺,一看标记,“是南方传来的消息。”
说着快速展开来一看,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冰冷锋利的冷笑,转手将信笺交给战无极,“王爷,你看。”
战无极接过扫了一眼,冷峻面容上竟也露出和墨天如出一撤的表情,嘲讽,冷酷,锋利。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千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瞥了一眼情报,顿时瘪嘴。
这用特殊密码编排过的情报,她看不懂,索性直接问。
战无极也不瞒她,声音冷冷:“东战来使恭贺我朝新太子即位,并携本国公主,愿与我国永结秦晋之好,南岳使者随行观礼。”
秦晋之好,也就是联姻。
东战想和天战联姻?还有南岳的人随行来观礼?
这可有趣了。
千玥眼睛一眯,脸上陡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东战位于东南方向,处于天战和南岳之间,国土与两国接壤,和天战的关系却一直不怎么样,之前更是与南岳、大楚联合针对战无极,出产自他们国家的暗器,差点让她和战无极吃了大苦头。
现在提出联姻,典型的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
“看来,是有些人把我们当成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千玥双手抱胸,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嘲讽。
战无极把情报丢给墨天,闻言冷哼一声,“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以为有南岳国撑腰就可以高枕无忧?哼!”
联姻之事,国与国之间常有,算不上新奇。
东战和天战国土相接,国力不相上下,南岳此次打着观礼的旗号来,说穿了不过是为东战撑腰,否则单凭东战的国力,哪来的本事压制天战?
他们想来,那就让他们来,自己的地盘上,还用得着怕别人吗?
“墨天的情报快人一步,两国的国书现在应该还在路上,我这就去做准备,务必让两国来使‘宾至如归’!”白秋阴测测的冷笑起来,说着便与墨天大步朝外走去,连炸弹的事都给忘了。
战无极和千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笑容里,如出一撤的杀气。
三国联手针对他们,这笔账,不能忘。
那些人若是躲在家里不出来,他们一时半会,还没空跑到别的国家去报仇。
但现在不同了,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他们出气,不好好准备一下,怎么对得起别人的良苦用心?
“来,我先教你怎么用手榴弹,然后……”千玥拉过战无极,嘴角邪勾,细碎的谈话声不断响起。
头顶阴云沉沉,临近寒冬的天气,越发冷了。
百姓们翻出了最厚实的棉衣,戴起了帽子,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来抵御空气中越来越刺骨的寒风,而天战国的朝堂上的气氛,却因为东战和南岳同时抵达的国书,开始变得炎热而古怪起来。
三海城之事,战无极并未上报,朝中百官乃至天战王,都不知道那件事里还有东战和南岳的插手。但是废太子身边出现了南岳国的人,却是很多朝臣都知道的事。
水至清则无鱼,中原群雄并立,哪一国没有其他国家安插的奸细和眼线?
只是这一回,战景文和蒋家的动作太大了,那些奸细眼线也越来越猖獗,甚至威胁到了天战国的命脉,战无极的清理,来得正是时候。
可能也是因为大批奸细眼线的折损,让这两国有些坐不住了,所以才一个打着联姻、一个打着观礼的旗号,来探探他天战的底。
众臣这样想着,也没觉得这事有何不妥,随着天战王批复国书,两国使节队跨入国境,也开始忙碌筹备起迎接事宜。
东站的国书上,并没写明要与天战哪个王爷联姻,只说来了之后再详谈。
话虽这么说,但谁不知道他们的眼睛盯在战无极身上?众人暗暗嘲讽,东战人这次是脑子进水了吧?先不说战无极身边已经有了千玥,就算没有,身为储君也不可能迎娶外国公主,更何况还是向来与他们关系不怎么样的东战国公主。
因此,天战王压根没打算答应联姻,不过出于国家礼节,先行招待,再随便找个理由推了就是。
至于打着观礼旗号前来的南岳,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反正只是观礼,他们总不能逼着别人娶媳妇吧?
文武百官的心都放在肚子里,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两国前来的真正目的,白秋等人心知肚明,却没必要公开,反正其他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至于千玥,那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手头工。把绿珠和王府的下人统统赶出了云苑,并下了严令,除了负责准备原料的墨云之外,就连战无极都不准再踏进云苑。
火药调配可不是闹着好玩的东西,万一出点什么岔子,没炸到敌人,反倒把自己家给炸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有时候,千玥也会和墨云一起出门,一去就是好几天不见影子,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后面还跟着一队人,肩扛手提,又是液体又是粉末,还有一些油不像油、水不像水,看起来还黏糊糊的东西,不知是什么玩意。
墨天、白秋等人看得实在莫名其妙,便去找墨云问。但墨云是什么人,出了名的铁公鸡,商业人才,捏着秘密坐地起价,愣是把两人好几年的私房钱都给挖了出来,收钱收的眉开眼笑。
然后告诉他们,那些液体是高浓度的酒精、粉末是一种矿石磨碎而成,至于粘糊糊的东西,则是从深山老林里挖出来的,墨云本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有一次听千玥说,那玩意儿叫做树胶。
至于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墨云手一摊,他也不知道。
气得墨天一脚踹他屁股上,但到了铁公鸡手里的私房钱,再想拿回来却是没可能了。
战无极得知之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酒精,矿石粉末,再加上树胶,能用来做什么?想不通啊。
干脆就不想了,反正迟早会知道。
时间就在这样的疑惑和忙碌中一晃而过,眨眼便是半个月。
临近十二月的天气,滴水成冰,风寒料峭,秋日里还能看见的金阳早不见了影子,阴郁灰蒙的雪云一层层覆盖在苍穹上,眼看就要飘雪。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一队数百来人的兵马队伍走进了天战帝京。
不同于上次楚青霜来使时的大张旗鼓,这一队人马比较低调,只有高高竖起的旗帜和皇室专用的金黄轿舆,显示出了他们的身份。可若有人仔细看去,跟在使节队伍后的护送人员,却是个个精悍,神光内敛,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无形的威势,显然是一等一的内功高手,光凭这一点,就可以把寻常的军队甩出十万八千里。
东战的联姻队伍,南岳的观礼队伍,一起来了。
“两国来使的到来,我王甚是高兴,请……”等候在宫门口,以白秋为首、楚邦国为辅的天战臣子,满脸微笑着迎了上来,身后的人员中,却不见千玥和战无极的声音。
他们此刻,在帝京郊外的皇家围猎场里。
千玥准备了半个月的东西,已经制作完成,这次特意来这围场里测试效果,以备后用。
“王妃,你这瓶瓶罐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跟来看热闹的墨云墨天沦为苦力,从马车上一箱一箱的往下搬东西,因为战无极还没正式册封,他们对千玥的称呼依然是王妃。
千玥和战无极手握手站在一旁,正在观望地形。
一个穿着红裘,一个一身黑裘,并肩站立时黑红交织,好生养眼。
听到墨天的话,千玥回过头,清冷眉眼里荡漾着淡淡笑容,“是什么东西,等下你就知道了,搬运的时候小心着点,乱摇乱晃可是会死人的。”
墨天手里正拿着一个装着液体的琉璃瓶子,闻言手一抖,差点没掉地上,吓得他冷汗都出来了,“死人,没这么夸张吧?”
不就是些瓶子罐子,难道还能杀人?
嘴角斜斜的一勾,千玥半张脸都掩在浓密火红的裘毛中,越发凸显的眼眸流光溢彩,美得妖艳,“不信你就多摇两下,炸不死你,我跟你姓。”
墨天嘴角一抽:“不、不用了……”
一个又一个的竹筐从马车上搬下来,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千玥弯腰拿起一个琉璃瓶子,问战无极:“你来试吗?”
战无极自然点头,他也很好奇这瓶瓶罐罐是什么东西,只听千玥的描述,也不能理解其威力,还是要亲眼看,“你教我。”
“没问题。”千玥对自己人从来不吝啬,把瓶子递给他,“很简单,用火折子点燃瓶口的火绳后,往你想炸的地方丢过去,记住不能犹豫,一定要马上丢出去,否则会伤到自己。”
接过琉璃瓶,透过半透明的瓶身,战无极可以看到里面盛着大半淡黄色的液体,隐隐有油光泛出,液体里浸泡着一截油绳,绳头从瓶口伸出,短短一截。
听千玥说得严肃,他不由也严肃起来,接过墨云递来的火折子,手势很稳的凑到那火绳下方。
“扑哧……”火绳一点就燃,顷刻间火星四溅,飞速往瓶子里烧去。
“快扔。”千玥大叫,战无极眼疾手快,一把就把那琉璃瓶丢了出去,正朝着不远处的树林。
身后墨天墨云瞪大了眼睛,眼神立刻追着那瓶子而去。
瓶子在半空中打着转,半透明的瓶身,折射出五彩光泽,清晰可见的,橘红的火苗顺着火绳一路烧进瓶子里,接触到那淡黄色的不知名液体……
“轰——”
瞬间,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琉璃瓶还没来得及落地便整个炸开,刺眼的火光一瞬间冲起,烧焦的黑土伴着炸碎的琉璃碎片像箭矢一样呈放射状扩开,在地面上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坑,土屑甚至飞出数百米,落到他们的衣服上。
“咔嚓!”无比清脆刺耳的声音,被琉璃瓶当头炸中,足有人腰粗的大树被生生炸断,树干树梢一片焦黑,火焰顺着树身猛烈燃烧,腾腾浓烟顿时升起。远处栖息的动物吓得仓皇逃离。
“……”
墨天墨云的嘴巴顿时张得可塞下好几个鸡蛋,目瞪口呆的看着被完全炸毁的大树。
“还愣着干什么,快灭火。”千玥大吼,这里可是围猎场,烧起来可就麻烦了。
“哦,哦……”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翻出千玥叮嘱一定要携带的沙罐子,冲上去便把罐子里的沙土倒在火上,原本气势汹汹的火苗,瞬间便湮灭了去。
如此靠近了看,才发现这方地面整个给炸出了一米深的洞,里头的土壤都被烧得焦黑,这若是落在人身上……
墨天墨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睛却是亮了。
战无极大步走来,一看地面这情况,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这,这真的是他一瓶子砸出来的?不可思议,实在是不可思议,就那么一个小瓶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这威力,恐怕不下于上次你做得那个简易手榴弹了。”战无极满脸激动,大步走到千玥身边,一把搂住她腰。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造的。”千玥半点不谦虚的一抬下巴,神情傲然。
战无极大笑,神情愉悦至极。
“这叫液体炸弹,爆炸之后自动起火,优点是杀伤面积大、适合群体攻击;缺点是液体不够稳定,携带不方便,有伤及自身的危险。比起铁质的手榴弹,它的威力还差了点,不过,我还有更好的。”见战无极如此高兴,千玥也勾起嘴角,拉着他走到竹筐前。
这半个月,她可不止改良制作了液体炸弹这一种,时间不够外加材料不全,她也造不出正儿八经的手榴弹,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别的。
掀开竹筐上的布罩,拿出一个淡黄色,软软如面团似的东西,“最厉害的,是这个,改良过的塑胶炸弹,威力是刚刚液体炸弹的三十倍左右。”
“多……多少?”战无极正接过那面团,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圆了。
“三十倍。”千玥眯眼一笑,战无极这个样子,可难得一见。
“咕噜。”墨云看了一眼那巨大的土坑,再看一眼外表毫无威胁力的面团,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如果说,刚刚的液体炸弹,一次顶多炸死三四个人,伤及一片,那这么一小团的塑胶炸弹,岂不是能直接把南岳和东战的使节队给炸成灰了?
老天,他们不是在做梦吧,就这么个面团似的东西……
千玥仿佛还嫌他们惊吓不够大,慢条斯理的补充:“而且,这东西没有液体炸弹的携带限制,防水防撞,可以任意揉搓挤压成任何形状,随便往哪都能塞,等南岳和东战那些人回去的时候,我们往他们马车上随便放两个,再设好定时引爆,炸飞了他们都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
C4塑胶炸药,现代特种兵队常用的炸药,制作简单却威力强大,在这古代,千玥没办法提炼出塑胶,却可以用树体胶代替,再经过改良,威力虽不及现代也差不了多远。
如果不是时间太紧,她甚至想过造一台红衣大炮出来,一炮轰出去,来多少秒杀多少,看谁还敢欺负他们。
“王妃,让我试试,让我试试。”墨天迫不及待想看看,是否真有这么大的威力。
“不,我来试,让我试。”墨云不干了,也抢着道。
这些东西能造出来,还不是他帮忙准备各种原料的功劳,首次试用,当然要他来。
“我来,你滚一边去。”
“你才滚一边去。”
两个人顿时争执起来,谁都不让,谁都想亲自来试试。
千玥才懒得理他们,转头笑眯眯的问战无极,“要试试吗,这炸药威力大,得走远一点才行。”
“王妃,你太偏心了,王爷都已经试过一回了,轮也该轮到我了吧?”不等战无极回答,墨天顿时哀嚎起来,一脸的委屈相
“王妃,你看我帮你准备那些原料,跑上跑下多辛苦,你让我先试吧。”墨云可怜巴巴的说,一脸“我这么辛苦,你怎么忍心不让我来试”的表情。
“滚。”战无极一边一脚踹开两个属下,冷飕飕的眼神一瞪,连人带衣服都给瞪成了冰渣渣。
这是他媳妇儿做出来的东西,当然他先试,谁敢抢,瞪死谁
千玥则两手一抱,皮笑肉不笑,“我当然偏心,你的心长正中间?”
“呃,话不能这么说……”
“就是,王妃,我们再商量商量……”
不理会耍宝的两个属下,战无极拉起千玥的手便朝前走,两人见状,只好哀叹一声跟上去,足足走了近十分钟,千玥才点点头,这个距离差不多了。
战无极上去,把那面团似的塑胶炸药放在山石岩壁之间,然后往后退,一直退到他臂力投掷的极限才停下,千玥拿出火折子,神情冷冽的道:“待会引信一燃,立刻往回跑,不能停也不能回头,能多快跑多快,这可不是闹着好玩的。”
几人都知道轻重,脸色严肃的点点头,
战无极接过火折,一手抱住千玥,瞄准炸药放置的地方,一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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