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儿后续如何,瞿氏也没去追究。丈夫们不说,她也不多问。
那日的事情到底还是闹开了,有人说严家三兄弟不近人情,更多的人说那女人算计太多,前几十年对人家不闻不问,这会儿见儿子发达了,又携家带口的往上凑,吃相也太难看云云。不论外界如何评说,严家人的生活仍旧继续。
小女儿的百日宴虽然因那边人来搅局多了些波折,然宾客中大部分都是雍州城土生土长的人家,对严家上一辈的那些破事儿也算是如数家珍,这会儿见严家三兄弟被人缠上,倒是对他们颇为同情。
因冯氏在人前的解围,瞿氏对大嫂的印象倒是有些改观。待小女儿白日宴后,瞿氏主动出言留她和孩子们在府上多住几日。
依着冯氏与瞿氏那些年的“恩怨”,冯氏本是想第二日就走,但见小姑子一改往日的做派,主动挽留,冯氏平日里在瞿氏面前端着身份惯了,即便见小姑改观如此,说出来的话也是硬邦邦的。
瞿氏与大嫂认识二十多年,虽说两人从女学开始便多有争执,但其实仔细想来,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两个年纪相当,家世相当的女孩子,加之女学那地方全是女孩儿,事儿便多,难免被人挑拨离间。
大嫂冯氏性格本就不怎么讨喜,心直口快,往往有什么说什么,在女学时就不太得人喜欢。偏她此人说好听些是太单纯,还以为大家都拿她当朋友。所以瞿氏心里一直觉得大嫂冯氏不聪明,配哥哥们有些高攀了。再加上,冯氏想把自己说给她哥哥弟弟们,这让瞿氏心里大为不满。其实仔细想想,换亲自古便有,虽说多存与乡里,如他们这般的人家,确实少有行此事儿的。
因着心态转变,看问题的角度也改观了,瞿氏这会儿瞧着大嫂倒是觉得大嫂这个人自来性子直,虽然不甚聪慧,但对自己兄长们也很尽心,至少不会存在背地里算计丈夫的龌龊事。
比如这会儿,明明大嫂是想问瞿氏为何她们?偏回了一句:“我为什么要留在这儿?留在这儿干什么?”
硬邦邦的语气噎得人半死,若是以往的瞿氏,定也不会理她。但这会儿,瞿氏却笑着说道:“大嫂,这二十多年,你这心直口快的性子可是一点儿没改。我突然发现,大嫂其实你也蛮可爱的。”
瞿氏的言行大大出乎冯氏的料想,因此她这会儿狐疑地看着一脸笑意的瞿氏,浑身打了个哆嗦。
瞿氏不由笑了起来,她走上前来,拉着冯氏的手,认真道:“大嫂,以前我也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对,因最开始就对你心存偏见,所以这些年一直对你多有微词。但现在我想通了,大嫂这样的性子,未必就不适合哥哥们。昨日,谢谢大嫂替我解围,老实讲当时我确实很惊讶。大嫂,我们和解吧,这往后还有几十年,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我们两个若还这样针锋相对,哥哥和侄儿们也很为难。”
瞿氏说得真挚,冯氏即使还有些疑惑,但这却是这小姑子第一次这么正色地与她说话。冯氏心里也是颇多的感慨,她知晓自己不聪明,从女学开始就不断得罪人,后来嫁进瞿家,除了给丈夫们生了几个孩子,便是家事儿都处理不太好。她看着小姑子样样都比自己出挑,其实她心里是很羡慕,但更多的却是自卑。越是自卑,她越是要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可往往伤人又伤己。
瞿氏见她动容,忙拉着她往一旁的榻上坐上,道:“大嫂,那些年,我确实做得不好。我心里一直觉得你配不上哥哥们,因此对你有些看法。我知道当年你想让我嫁进你们家,你也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反应过度了。这些年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虽然你是嫂子,可我这心里憋着气儿,不想见到你,所以我是能不见你便不见你。大嫂,我今天跟你说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这些年,你为了瞿家也很是不容易。”
冯氏见瞿氏说得真诚,也勾起了心里的心酸,她的眼睛里含着泪光,偏偏强忍着不让落下。她道:“我与你争了二十多年,我以为以后还会与你继续争下去……媛媛,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样样比我强,我心里嫉妒。我人不聪明,旁人又老是把我与你比,不瞒你说,我真的很生气,又恨你。我也想与你搞好关系,但是……”
冯氏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取了帕子擦了擦眼角,有些抽噎起来。瞿氏拍了拍她的脊背,道:“大嫂,我懂的。以前是我心思狭隘,便是你有意示好,我却不接受。咱们之间,变成这样,我也有颇多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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