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险峻山头的魔宫,黑砖,黑瓦,晨曦之中,看着犹如一个巨大的牢笼。
这不是一个可以松懈的地方,也不是一个应该做这样的事的时候,只是如果不是此时,那,还会有以后么?胁迫之下强行的分离,谁也不知道将来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东西,无论是他留下的这里,还是她要去的那边,全都充满了敌人遍布危险,前路再也看不清方向,所能拥有的,也许仅仅只剩下了此刻的相拥纠缠。
那一个吻,痴缠而绵长。他们其实并不常这个样子,五年前开始交往,同住一个屋檐下,佘青热情却并不是乱来的个性,夜福比较冷淡一些,也没有刻意追求过什么进展。两人便一直是同以前一样,偎在一起说一些开心的话,陪着彼此做一些对方喜欢的事,似乎就已经够了已经很开心…是啊,几近永生的漫长生命,守护着从来不觉得会出什么岔子的两位主子,又有谁能预料得到变数会来得那样快那样措手不及?他们之中,该是所有人都带着来日方长的心态悠哉的过着平静的日子吧,他们是这样,主子也是这样,直到这一刻,后悔还有冲动,拼命的压抑*和再难压抑的痛苦交替着出现,已经快把人击垮。
伸手轻轻推开那紧紧纠缠的怀抱,额头抵着额头,佘青轻轻喘气,她知道他在犹豫在难受。其实她又怎会不难受,微微抬眼淡望过去,那双颜色愈发浓黑的竖瞳在清晨并不明亮的光线中幽然闪动,然后,伸手环上他的颈项,她轻掂起脚尖,凑到他耳边低声言语,那一句,带着紊乱的气息,冰凉又炙热。
他低头看她,对上那张明艳的脸,神色有一丝复杂。下一刻,长睫一个轻阖他却是一把把人抱了起来,轻动之间,水红色的纱裙在微凉的空气中划出一道诱人的弧,便是连四周弥漫的冷意都变得旖旎起来,望着那青丝滑落,衬着雪肤,墨色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夜福把怀里的姑娘往上托了托,搂紧了,那个动作很亲密,感觉她的鼻息在他颈项微微发烫的轻散,他不说话,抱着人转身,朝里间走去。
——
东方的日头,终是从厚密的云层之中探出了第一缕红色的微光,天亮了,四周空气依旧清冷,阿零站在那半山腰的悬崖露台之上,只要微微凝神,就可以感觉到不远处的云海之后,那并不太刻意掩饰的两股气息。
那样的灵气,明明清淡,却又带着肆意的杀意,原来,无论她什么时候出现,都已经有人占据好了有利地形准备观战,她的私事,却是有那么多人关心,她的痛苦,在他们眼中,无非只是一场不容错过的好戏。
清冷墨瞳,在晨雾之中暗如子夜,没有显出星点情绪波动。晨风浮动少女轻柔的发丝,她缓缓走过那片草地,来到巨大的峭壁之前,那里,晶石四周的光亮愈发清透了,透过琥珀色的外壁,可以模糊看见里头人影阖着双眼沉睡的容颜,便像是真的休眠了一般,她站在此处,都感觉不到那晶石之中有任何的灵气波动。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不可查的一动,缓缓却用力的划过了掌心,下一刻,倏然一声轻响,四瓣犹如蝶翼一般的翅膀自身后一瞬幻化而出,那侧身纤细的身姿在晨雾的衬托下,甚至带出了几分翩然若仙的姿态,美轮美奂。
“呵,神女,果然是神女呢~”半空之中,结界之内,不咸不淡的声线幽幽而起,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调侃,然后便是听得一阵清幽的笛声从下方传来,乐曲之间弥漫着冷意,那是天族神器——引魂笛,看来神女殿下还是拥有不少好东西。~只是那乐声描绘着心境,怎么听都是苦涩苍凉,血瞳轻垂了一下,带起一抹轻笑不屑,花倾城坐在结界里,一袭黑色华服压抑着眉宇之间的艳丽,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他淡淡勾唇,算了,不过也就是最后一场大戏罢了,随意使用道具没事换换样子,这样的自由他也该给人家的不是~只是不知道这一上来就气场全开的“恋恋不舍”,对面那偷偷摸摸看得起劲的堕神殿下,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另一头,云海深处,一片凝成而成的结界空间内,百里容笙淡淡垂眼,望着下方一袭黑衣容色清冷的少女,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她此刻的神情,那张小脸带着昨日那决绝得如同死人一般的淡漠。他听着那笛声痛苦痴缠,心里不是没有一点感觉,只是经过昨夜,他的心境到底是变了,比起现在阿零对他的折磨,他更想等着看她到底会给那人怎样的折磨,他想要看着他痛苦,被伤得痛不欲生再狠狠抛弃,为了这一点私心,呵,百里容笙勾唇弯出一抹冷笑,那一声两声的笛声,又算得了什么?
引魂笛奏出的旋律在山间缓缓回荡,带起一股浅浅潆绕的金色灵气,灵气蜿蜒向前,和那晶石之上的金光慢慢相融,带起了异样的变化。
引魂笛的韵律,本身并不具备召唤灵魄的功效,而是凭借着笛声为媒介,抒发演奏者的情思和愁苦,用那强烈而执着的感情引起灵力共鸣,从而唤醒沉睡中的魂魄。这一段笛音,无可避免的会描绘出她此刻的心境,只是阿零并不在意,神色淡淡,她平视前方,双眼死死望上去的地方,是那张隐在金光之中艳丽而清涟的容颜。
这一日,恐怕便是她最后一次看着这张脸了,片刻的安静之后,她不得不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变化,说出决绝的话来,用着不该有的表情,做尽,她不愿做的事情…
所以这一刻,她已经无心顾及百里容笙到底会怎么看她了,信也好,不信,也罢,她收放不了自己的情绪,特别是在引魂笛可以将感情放大无数倍的音律之中…这一刻,她甚至不想停下来,想就这样一直吹下去,让那笛声,一路路越过重山而去,带走她无尽的思念,再,一路路绕过江河而回,带回她散不去的不舍,只是,她不能这样,对不对?没有殿下在身边,她已是,没有了任性和软弱的资格…
墨瞳轻阖,笛声骤然而转,拔音高亢,那如同破音一般的最后一个音符凄厉而起,甚至惊起了林间沉睡的飞鸟。最后一丝韵律随着山风远去,那一刻,整片山林都仿似带上了悲凉的色彩,捏紧了手中的笛子,阿零发觉自己竟已是满身冷汗,定定抬眼,她定定看着前方峭壁之上的爬山虎一点一点枯败萎缩,露出了下方整片的晶石轮廓。然后,那晶石之中流动的灵气缓缓散去,那一刻,仿似时间和空间都静止了一般,微微屏息,她目不转睛死死盯着那琥珀一般的晶石,脑中甚至都出现了幻觉,尔后,幻觉终于成真,那双眼终是缓缓睁开,一瞬泻出一抹比朝阳更艳比月色更冷的微光来,那一刻,气息一窒心头猛得一疼,那一抹金色,分明是她如何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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