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既然你想开设,那就开设吧。不过这先生的人选你可想好?”
“臣自会想办法。”
“吾也会给你推荐几个人选。用不用全看你自己了。”
“谢太皇太后。”
随后便开始了舞乐的表演。裴逸也算是完成了使命。不过裴逸一直在想,自己开设学校,这算个什么赏赐?有种在给别人做嫁衣的感觉。不过还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做教育终究是一项福泽天下的事情。
不过在这中秋节,虽然晋人没有思念和团圆的寓意,但是裴逸却被这天上的玉盘映射出内心对曾经的家的思念,对原来的那个时代的思念。
当奢华散去,当靡音褪去,一切都恢复了沉静,华林园失去了之前的繁华,裴逸此时跪坐在偌大的宫殿中,听着风吹殿门的“哐当”声,恍惚间思绪已然飘过千年。
“裴卿,吾问你话呢?”褚太后的一句话语,把裴逸恍惚的思绪从月亮上拉了回来。或许中秋节之所以能够在后世添上团圆的意味,就是因为这一天的月亮有某种神奇的魔力吧。
“太皇太后,恕臣冒昧,走神了,您刚才问什么?”
褚太后像是慈祥的母亲一般温柔笑道:“裴侯,你有什么心事?是思念故乡?还是思念你的父亲了?你若不介意,你可以向吾倾诉。”
“臣怎么敢介意您,臣只是思念遥远的故乡和遥远的人而已。太皇太后不必在意,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您请继续之前的问题,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思念怎么能说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呢?”褚太后望着窗外铺撒进来的月光说:“我也是有孩子的人,原本我的这个孩子聪慧过人,也是我的骄傲。但他在20岁就离开了我。”
裴逸知道褚太后说得是晋穆帝司马聃,其实裴逸一直都很同情褚太后,因为她丈夫晋康帝司马岳23岁时去世,留下了21岁的褚太后和年仅1岁的儿子司马聃。褚太后其实也是雄才大略之人,她尽心培养自己的儿子司马聃,奈何天命所阻,儿子也英年早逝。裴逸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如何撑过丈夫而儿子接连英年早逝的巨大悲痛。但是裴逸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估计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女人,没有之一。
但是女人终究是女人,女人的心永远是花做的,美丽而柔弱,褚太后的坚强也是如此:“裴侯,你知道我对你有莫名的亲近感吗?”
裴逸此时诚惶诚恐了:“太皇太后,您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当看见你年纪轻轻就才华横溢,拯救黎明,安邦定国,就让我想起了我的儿子。他像你这么大时,也是如此意气风发,要想重新振兴司马氏。看见你,我就仿佛看见我儿子轮回重生了一般,就像是佛祖对我的怜悯,对我的恩赐一般。”此时裴逸看到褚太后想要伸手摸一摸裴逸的头,但是却只是微微抬了一下手,然后就放了回去。
裴逸的内心百感交集,他也真得很想安慰一下这个母亲,但是身份尊卑有别。
“好了,裴侯,不说这些了。”褚太后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吾前面说,虽然现在学堂之中,多教以儒学为正统。而你所说的什么物理化学,都是离经叛道。就在刚才,许多老学究们又给吾上奏章,要求收回成命,取缔你的学堂,以免误人子弟。也真是难为他们了,短短的时间就能给吾写这么长的引经据典,妄议兴亡的表文。”
裴逸谨小慎微的试探道:“那太皇太后您的意思是?”
“其实今天你对地理的通晓,吾一点都不惊讶,毕竟你的祖上裴秀,就提出了制图六体,绘制了《禹贡地域图》。这些方面你也算是继承家族传统了。吾的意思是你尽管放手去干,外部的压力你不用理会,吾会帮你挡下来的。吾从小也不笃信什么儒家。吾认为,凡事皆有其长,亦有其短。光学什么儒学或者玄学,都对于治国安邦太片面,黎民百姓需要的食能果腹,衣能遮体。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放手去干,什么离经叛道,只要是有利于百姓和国家,离经叛道又如何?”
“太皇太后!”裴逸不免从内心喊出这声尊称,毕竟在古代,这种气魄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虽然加强了中央集权和统治稳固,但同时也封闭了思想与科学的发展。自古以来,虽然说士农工商,但是农、工、商阶层,永远得不到真正的重视,终究是贵族的天下。而科举制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从农、工、商阶层变到士人阶层的路而已,从根本上没有改变什么,只是治标不治本。只有公共教育,才真正给了每一个人尽可能公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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