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情景仿若眼前,榻上的柳烟云眯着眼仿佛又回到了那夜。
那是一个月前,她刚从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出来不久。
朝廷重臣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皇帝,那臣子也是要换上一换的,更何况名不正言不顺的夺位之君。
不过是一首歪诗,不过是酒后微有失言,不过是因为她爱慕只见过一面的九皇子,偷偷绘了一幅他的画像。
书香世家,百年清贵,就这样莫须有的成了乱臣贼子。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祖父悬了梁,以死谏之,希望能以死明了清白,保全家中幼子们的性命。
祖母当日眼睁睁的见祖父垫着脚尖将白发斑斑的头颅挂进那惨白惨白的白绫中,抢先一步一头碰死在了暗无天日的死牢里。
父亲、母亲、哥哥、弟弟、所有的人,谁也没有看到第二日的阳光,就那样一杯毒酒上了路。
祖父已死相谏,也不过将众人的性命从断头刀下的分尸两段换成了全尸。
她记得那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而下,仿若热热的铁水,直接淌了肚子,酒水所到之处如火烫一般疼痛,她捂着肚子,蜷缩着不停的颤抖,忍不住的翻吐,活生生的要将肝胆心肺都吐出来一般,最终眼前一黑,死了过去。
其实这样死了也挺好。
可她却还是活了过来。
玲珑娇俏的女子,躺在红床暖帐中就这样睁开了眼,满眼的富贵荣华,奢侈的比官宦千金的闺阁还要华贵。
丫头婆子成群,见了她笑咪咪的讨好唤着,“柳姑娘,早。”利落的扶她起床梳洗。
斑驳的铜镜中,若不是望见那一模一样的脸庞;若不是看到手腕处那一模一样的胎记,她真的会以为以前的过往之事一场梦,如今的她就是这柳烟云,生来就是长在这逍遥境的柳烟云。
虽然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不是,但是所有人都默契的将这个知道变成了不知道,没有人来告诉她,她为什么没有死,她为什么就这样顶着另一人的名字活了过来。
她是聪明的,也因为太聪明,所以她选择了遗忘,哪怕只是暂时的遗忘,那也好过日日的去回忆所有至亲死在面前的惨痛。
哭,哭有什么用了,死了的人不会活过来,过去的一切,再哭,再痛,再悔,终是过去了。
就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活了也不知道多久。
直到那天夜里,一个男人人闯了进来。
安静的逍遥境因为这个男人的到来变得不再安静。
年轻英俊的男人,带着英武非凡的侍卫迈着官步进了销金窟的逍遥境。
来逍遥境的人都知道,逍遥境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进来的人不能带兵器。
白总管很严厉的执行这个规矩,西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也很给面子的遵守着这个规矩,没有谁给谁找不痛快。
可规矩本就是用来打破的,这世间哪里有一层不变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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