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门内,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门内的男人,不,准确点来说他还只是个少年,双手颤抖地从邰笛手里接过包裹道:“你……热吗?我家有冰棍……我吃不完……你要吃吗?”
邰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想怪不得这位29楼从来都不见人,原来是因为他说话结巴,不好意思见人。
可他偏偏觉得这人面熟,道:“shadow先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我……我……”shadow费力地解释道,“电梯。”
邰笛笑道:“对啊,就是电梯,好像就昨天的事吧,我怎么就忘了。”
shadow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再次提醒邰笛:“冰棍。”
他仿佛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说一整句话,很会暴露自己口吃的缺点,就把一整句话压缩成两个字来说。
邰笛果然瞬间就明白了,挠头道:“肯定是那天我吃冰棍的样子,被你看到了。哎,其实不用麻烦了,我会不好意思的。”
系统嗤之以鼻:“你还会不好意思?”
shadow倒是挺着急的,忙说:“不……麻烦的。”
邰笛见他说话吃力,也不想难为他,委婉道:“好了好了。我还有别的快递要送,冰棍就不吃了,下次见。”
他正准备要离开,shadow立刻抓住他的手腕,恳切道:“不要……走,不……要走。”
抓着他手腕的力道很紧,还伴随着些许疼痛感。
邰笛回过身一看,少年左脚已经迈出门框,他渴望地微微仰起脸,露出那张格外普通的面孔。
也许是他长时间不出门的原因,他的肤色很白。但这种白不是那种健康的、带血色的白,而是一种黯淡无光的青白色。
他的眼珠子很黑,乌沉沉的双眸压抑着悲伤和忧郁,近乎泫若欲泣。
“求你,不要走。”
邰笛脑袋空空的,心道:“原来他不是结巴啊。”
系统沉吟,道:“有一种病叫做社交恐惧症,得这病的人很不善言辞,说话时还容易结巴,那都是紧张引起的。他长年累月不见人,会得这种病很正常。”
不过还有半句话系统咽了回去,那就是……这种所谓的社交恐惧症,在喜欢和在乎的人面前体现得更为明显。
邰笛心道:“这样啊,原来是社交恐惧症。”
他把态度放软了一些,开玩笑地说:“你家冰棍就那么多,上赶着要送我?”
shadow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笔直站着。
邰笛叹了口气,道:“你先放手。”
shadow没有说话。
邰笛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腕还是紧紧地被箍着,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他采用怀柔政策,笑道:“你不放手,怎么拿冰棍给我呢?”
闻言,shadow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他低下了头,长长的刘海遮住眼帘:“你等一等。”
说完,他汲着拖鞋,嗒嗒嗒地往里跑。
邰笛纠结地凝视着手腕上那道青紫色的伤痕,心里多次徘徊:“我到底应该是跑,还是跑……还是跑呢?”
系统道:“跑。”
系统回答得那么毫不犹豫,就是因为它觉察到这少年看似普通,其实是个很危险的存在。他后天形成的自卑、孤独,以及对感情巨大的渴求,已经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
明明就是个连句台词都没有的路人甲,偏要力争上流,努力往主角的方向发展。
现在好了吧,不仅有了台词,还不止一句。
它们系统界,把这种情况,称为bug。对于bug,能躲就躲,躲不过就跑。
*
shadow兴奋地跑到家门口,想要把他觉得最好吃的口味与喜欢的人分享。
然而,门外空荡荡的,全然没了男人的身影。
“你出来啊。”少年不放弃,往外张望了一番,干哑的喉咙喊出在他心里徘徊许久的名字,“邰……笛。”
良久,他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走了。”
他自卑地低头,颓然地垂下了手,手里还紧紧攥着冰棍的纸袋包装,内心扭曲到极点。
怎么可能没想到呢?正常人都不会想要和他这个疯子说话吧。
怎么可能没想到呢……
“咦。”楼梯处传来熟悉的嗓音,“原来最高层是天台啊。你平时会去看吗?我觉得风景还不错。”
少年欣喜若狂,眼神无比执拗地抓住男人的身影,他瞬间收回那副阴冷冷的面容,挤出一抹看着还挺正常的笑容:“……你没走啊。”
邰笛一步步走下楼梯,道:“是你让我等你的啊。”
“对对对。”少年激动得浑身颤抖,“幸好你没走,幸好你没走。”
你要是真走了,我怕我得疯。
邰笛面对他,好像完全忽视了少年的异常,神色如常地摊开手心,向他讨要说好的冰棍。
“……给。”
少年把冰棍稳妥地放到邰笛的手心,他冰凉的手指摩擦到男人宽厚的手掌心,刹那间,这份悸动宛如电流般,从他的指尖往心脏快速传导,酥麻感逐渐遍布全身。
指尖残留着那人的余温,他敛下贪恋的神色,把手指偷偷藏到身后不断地摩挲。
邰笛对系统说:“你有没有听到心跳的声音?”
系统道:“废话,我每天都能听到你心跳紊乱的声音,尤其是有帅哥出现的时候。”
邰笛:“……”
系统道:“如果你指的心跳,是前面这小孩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见到你的那刻,每一分钟心跳两百,刚刚更是达到了两百八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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