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叫骂埋怨声中,这四千官军开始向着西边的那个庄子行进,在这段路上,秩序已经有些维持不住了,开始有兵卒趁着军将不注意的时候逃跑,骑兵们追逃也是心不在焉,甚至有骑兵一追不回的情况。
不过大多数人还都是留在队中,路过几个小村庄也都没有进去,因为大家都知道,眼下这样的场面落单就是个死,大队力量也大,还能彼此掩护遮蔽,小村庄容不下这么多人,对方发力就可以攻破,只有大庄子寨子才能守住,但总有胆大亡命的逃走,没有任何办法。
闹哄哄,乱糟糟的行进,走了两个半时辰,天都已经黑下来,官军大队总算来到这个庄子,看到庄子外围的土墙之后,每个人都忍不住加快脚步,他们不敢攻打城池,但拿下这庄子却又把握,庄子里面有暖和的房屋,有酒肉饭菜,甚至还有女人,想到这个,劲头都是高昂起来。
官军倒是没有完全失去章法,派到外面的探马侦骑依旧往复传递消息,不断将那支徐州人马的消息传回来,那三千人马的行动很是从容不迫,来到宿州城下后又开始向着这边前进,走得不快,但也没有耽搁,今夜搞不好就要在这个寨子外面扎营了。
至于从南边过来的大队徐州骑兵,官军们不敢想也索性不去想,骑兵总归拿不下寨子,到时候缩进去死守就好,而且对那边的动向官军已经不知道了,因为派出去的探马没有一个回来的,不知道是失陷还是逃亡,派出几次之后索性不管。
真正让人有急迫感的是几个时辰后就要赶过来的那支人马,如果这庄子里面的人死守,拿不下来对方再赶到,这四千官军就要全线崩溃了,虽说乐千虎已经打好了逃亡河南的主意,可那就等于背上临阵脱逃的罪责,而且富贵前程就全没了,如今这手下兵马就是前程富贵的保障,只要有兵,就能克扣军饷,只要有兵,上司就不敢怪罪过甚,就算去官也还能做个戴罪立功,可没了兵,那就生死由不得自家。
“布置攻庄,各营轮流上去,后退者行军法斩首,先登开门的重赏,给他两个大姑娘!”游击乐千虎吼叫着说道,他下面的千总营官们也知道这个时候怠慢不得,怒吼着催促手下人上前。
不过大伙也都留了一个心眼,都在盯着乐千虎亲兵所在,这次出征的军饷和犒赏银子已经打成包袱,分配在各家马上,但最大的份在乐千虎他们那边,如果这主将先逃,大家一定要先跟上,免得人财两空。
“大门开着!”有人狂喊道。
这等平原上的庄子,一定要有土围和深沟,不然没办法防御盗贼和响马,和城池天黑时关闭城门一样,庄子到天黑前也把吊桥挂起,想要攻进去只能攀爬壕沟,还会被寨墙上的庄丁发觉。
官军们只顾着准备攻打,也没怎么在乎庄内的反应,在他们想来,四千官军在徐州贼面前或许憋气,对付个寻常庄子还是容易,却没想到灯下黑了,那吊桥放在壕沟上,大门居然是虚掩的,这让人又是错愕,又是惊喜。
“小心是埋伏,冲进去,冲进去!”有人念叨一句,可官军士卒已经有些不受约束,谁能先进去,谁弄到的好处就能多些,谁就能抢到更多的钱财和女子,最起码能有好点的住处,本来从赶路到现在,军将越来越约束不住下面,这个时候好处在前,谁还按捺的住。
这很大的庄子内没有埋伏,但也没有人,甚至见不到活物,倒是有不知何时偷跑进来的狐狸被惊动,每间房子,每个窝棚都被仔细搜过,屋子里的地窖暗洞,所有能明暗地方,都被仔仔细细,不止一遍的搜索过,没有人留下,没有牲畜活物,也没有一点粮食,只剩下了些带不走的粗笨家什。
“坚壁清野吗?”游击乐千虎念叨了一句,所有武将的脸色都很难看,宿州是徐州贼的地盘,到处是徐州贼的田庄,大家多少都存着洗掠田庄自肥的念头,却没想到对方用这么绝户的手段。
“将主,怎么办?”不止一个人问出这句话。
“怎么办,就地扎营死守,咱们的粮食还能吃三天,他们追的这么急,未必就带着足够的粮食,只要他们一退,咱们就去四处打粮,娘的,这大明王土,还能藏到那里去,各位,安排轮值上夜,这几天生死攸关,本将会严行军法,谁要犯在本将手上,莫要怪不讲情面了!”游击乐千虎森然说道。
官军诸将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含糊,也都是轰然答应。
虽说这一路走得匆忙慌张,毕竟还没到弹尽粮绝,这庄子虽说没有期待中的女人和财货,可也给大家一个安身之所,有了可供守御的堡寨,生火造饭之后,官兵们的情绪稳定下来,军官们开始带着亲卫巡视,这次极为严格,谁犯了小错都会被立刻抓出来责打,甚至直接砍头,这让几千官军变得安静整肃,军心士气维持住了。
自游击乐千虎以下,手里把着钱财的武将们各个挤出些银钱发下去,然后又许诺犒赏和洗掠,总算让兵卒们有了干劲,而且游击乐千虎身边的亲兵把总也带队上墙值夜,没有人能例外,这又让队伍稳了不少,官兵士卒私下里都在议论,这乐游击到底是京里出来的,见多识广,做事也周全。
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寨墙上值守的官军快要打盹的时候,看到远处有火龙行来,连忙示警,早就在待命的官兵们立刻列队,就这么紧张到那火龙靠近,尽管这时候没有暗哨和游骑在外面巡守,可从火把和行进上能判断出来这就是那三千步卒为主的人马,居然就这么一路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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