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铣看着面前这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心中不由得有点儿小激动——前世作为一个包工头,这辈子居然见到了历史上在这一领域声名显赫的大神,谁能不激动呢。
虽然萧铣前世对隋唐这段时间的历史不算太好,但是作为一个对古代奇技淫巧颇为好奇的技术宅,萧铣当然不会不知道宇文恺的大名了。
宇文恺,时年四十三岁,精神颇旺,颌下一小撮精明的修尖短须。一副带点儿古铜色的褶皱皮肤饱经风霜,与寻常文官武将都颇不相同,却让萧铣颇有亲切感——这是实干家独有气场的一部分。
他出生于将门世家,出生于西魏十二大将军之一的家族,父兄都颇好武功兵法,唯有宇文恺独好工巧。开皇三年时,大隋需要新建国都,便以当时的尚书左仆射高颎为新都监,但是高颎不管具体设计和施工管理,只是拿大的,具体事情都是宇文恺这个将作少监、新都副监操办,最终修成了宏阔的大兴宫和大兴城;此后几年,宇文恺又负责了开广通渠运河,连接大兴与黄河;开皇十五年,皇帝杨坚要修仁寿宫的时候,仁寿宫监变成了右仆射杨素,但是副监依然是宇文恺,他也不负所望,成功把仁寿宫按期建成了当世最为宏丽的皇家宫殿所在,并且因功升到将作大匠。
这简直就是一部包工头终身成就奋斗奖的活历史。对这样的人行礼,萧铣心中也是没有任何抵触,纯粹发乎内心。
“下官拜见宇文大人!下官年少识浅,初来乍到。还需大人多多提点!”
宇文恺一个箭步过来扶住萧铣的手臂,制止了他行礼,也不虚言客套,直切主体地拉着他往大堂内走,一边说道:“萧署令的应试策论,本官这几日可是反复读了多次了,深得我心!想来陛下交代吏部把你分到我将作监,也是颇经深思熟虑,想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了。
疏浚河南之地自古便有的运河故道之法,本官这些年来也曾经有在陛下面前提及过,只是本官身处将作监,许多言语说出来自然令陛下觉得有贪图权柄钱粮的意味,而且也不如萧署令那般提到南陈故地之安稳上来,这才迟迟不得实施啊。”
两人说着,已经要走进正堂,宇文恺示意萧铣在一旁打横坐下,萧铣才追问道:“听大人的意思,陛下此番竟是被下官的策论打动了,真要疏浚邗沟、鸿沟故道了么?”
“也没这么快,把你放到将作监来,无非也是先历练历练看看你的才能。朝廷兴建仁寿宫不过三四年,而仁寿宫彻底建成才不过两年,国帑耗费颇巨,陛下曾经定下仁寿宫毕后三年不大兴徭役的宏愿,所以想来朝廷今年是没机会大兴土木了。若是咱将作监果有可行的方略、勘测翔实,今年又表现颇佳的话,或许明年朝廷会把这桩事情分段分批提上日程吧。”
宇文恺平易近人地大略提点了一番萧铣,随后没多久今日在将作监的各位其他官员也都得了宇文恺的通知来大堂接受新上任的萧铣拜见。一名将作少监。三个将作丞、两个将作主簿都在,这些人个个品级都比萧铣要高一些,萧铣自然不能吝惜礼数,好在混官场的都是人精,到了萧铣的任命下来的时候,这些官僚们好歹都知道当今圣上对这个萧铣不反感,对其才能还有一些好奇。而晋王殿下则是萧铣的姑父,是在背后力挺萧铣的。故而只要不是铁杆的太子一党,基本上也没有上官为难萧铣。
拜见完了上官,下一步自然是平级的同僚,什么左校署令、右校署令、甄官署令一个抖不能少。这些人分属平级,平时工作中也相互不会统属,很少合作,自然只是点头之交。忙完这些虚礼应酬混熟人脸告辞出来时,已经是差不多午时时分了。
萧铣决定一次性把这些繁文缛节的事情搞定,便径直冲到中校署办公府衙——也就是他这个中校署令将来分管的一亩三分地——准备请那些日后要给他打工的属官狗腿子吃一顿好的。
中国人擅长混酒桌交情,所以虽然是刚刚认识的人,还是新到任的上官宴请下属,也没有什么人觉得拘束或者说敢不来的。三个正九品的中校署丞一个不少,全部在午餐时间被萧铣拖到了横街东头的崇仁坊,寻了干净的雅间,开始了觥筹交错的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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