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晔就这么靠在椅背上,表情高深莫测,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私以为,其实让他知道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反正纸包不住火,是秘密就会被人知道,这是常理。
我狠一狠心,打算和盘托出,于是放下了身为太后的身段,起身往重晔面前站了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疼得我咬牙切齿,我摆出这辈子最认真的姿态对他低头。
良久,重晔的声音悠悠的在我头顶响起:“太后的脑袋莫不是那日磕在龙椅上给磕坏了,哪有太后响皇上行礼的道理?”
我没那个脸再自称哀家,只规矩道:“臣女庄宜珺有罪。”
重晔的声音近了近:“有何罪?”
我抬头:“就是……”却发现重晔那张好看到娘气的脸已经快整个贴到我面前了。
我跪在原地,人往后一仰,一张老脸蹭的一红。
幸好妆太厚,不然非给他个毛孩子看出来我一个老女人还会害羞,那不是要丢死人。
重晔轻轻地一把拖住我,我腰板直了直,他就松开我重新再靠回椅背上,抬抬手:“你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跪。”
我重新坐好,眼瞅着重晔静静的看着我,我觉得他这个表情的意思就是让我可以开始说我所谓的罪了。
可我该从何说起呢。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是我爹当年没反对我和萧湛在一起,我现在应该是你的舅母,而不是你的继母。”
重晔淡淡道:“所以宜珺你的意思就是,在你进宫前就已经同朕的舅舅暗生情愫暗通曲款了咯?”
我立刻干咳着打断他,修正道:“情愫是暗生了,曲款还没来得及通。”
重晔拖长了音哦了一声,颇有恍然大悟之色,道:“原来如此,所以宜珺你现在是想全你少女时期的一个梦,把没通的曲款重新通一通?”
我一愣,啊了一声,重晔又继续道:“你是想让舅舅做你的面首?”
我又一愣,放高了声音又啊了一声。
重晔又问:“难道不是?”
我怎么老觉得重晔今天这语气怪里怪气的,带着点玩味儿,带着点嘲讽,带着点……说不清的感觉。
我还真没想过要让萧湛做我面首的事情!
我反驳他:“当然不是,我和你舅舅是过去了,我这个人不太念旧,从不吃回头草。”
重晔皱皱眉,又挑挑眉,道:“其实你现在再同朕的舅舅在一起也不会怎么样,何必这么绝情呢?”
我摇头:“不行啊,我要是和你舅舅在一起了,我爹第一个要拿下的就是他啊,到时候谁帮你夺回政权,你要怎么亲政呢?你舅舅是个能人,只有他能帮你。”
重晔大约是把我的这番语无伦次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神情露出一丝不确定的意思,语气也不确定道:“所以……兜兜转转,到最后其实你是在为朕着想?”
我第三次啊了一声。
我还真没想过要为重晔着想这件事!
我自己把自己刚刚那段话过了一遍,跟着挑眉,哎哟我去,好像真的跟重晔说的一样耶,好像哀家真的是大义凛然的放弃了自己的感情就为了重晔能亲政耶。
重晔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没敢再说话,就生怕自己越描越黑,到时候来个觊觎皇恩的罪就不太好了。
半晌,重晔笑着他那张娘气加稚气的脸道:“宜珺你这份情谊,朕该怎么还呢?嗯?”
我被他这一声撩人的尾声激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刚撇撇嘴想说你爱怎么还怎么还,重晔就先一步开口:“宜珺,你还喜欢我舅舅么?”
我茫然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又问倒我了,我也不知道我还喜不喜欢萧湛呢。
喜欢?
可是毕竟三年没有见面了,也说过绝情的话了,也告诫过自己不要再想他,再见面的时候也没有十七岁前那种小女儿家的羞涩情怀,大家都在老去。
不喜欢?
可是每次同他说绝情的话的时候还是会心痛难忍,莫名的失落,甚至自私的不想让他娶亲对我守身如玉来着。
重晔看着我的眼睛,问我:“朕从来没喜欢过一个人,却也很想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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