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这种节日对赤司家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大概就是一般不会在餐桌上出现的赤司的父亲,会从东京或者其他国家赶回来,一起吃这被赋予了“团圆”意义的年夜饭。
但是对于赤司父子来说,一起吃一顿饭与其说是庆祝新年,倒不如说是一种象征。一种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只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和谐的象征。
除了一早就在赤司家服务的老管家和另外几个佣人,其他人已经由赤司父亲放了假回家团圆去了。赤司宅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平时就显得空旷而没有人气的宅院越发冷清起来。
偌大的餐桌上摆放了三人份的御节料理,卖相精致的荞麦面、红白色鱼糕、干青鱼子和河豚等食物盛放在黑红相间的餐盒中。
没有一个人说话,几个人吃饭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管家低头不言不语地侍奉在旁边,在这安静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好像被刻意拉长了。
久梨食量不大,最先吃饱了,但是作为主人的赤司父亲没有动,她也不会主动先离席,只能用勺子慢悠悠地喝着汤,默默地等待晚餐时间结束。
气氛真是压抑啊……
谁想到赤司父亲突然出声:“久梨,吃饱了吗?”
“啊,是的。”久梨连忙回答。
“既然吃饱了就去做自己的事吧,不用这么拘谨。”
坐在久梨对面的赤司不着痕迹地向她点了点头,久梨才终于像是得到解放了一样,向两人告别后迈着小碎步走出餐厅,轻轻将门扇拉上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在走廊上能够看到不远处山上的寺庙,灯火通明,在深蓝色的夜空下显得金碧辉煌。久梨坐下来,拨通了青峰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青峰和往常一样大大咧咧而充满活力的笑声最先传了过来:“新年快乐啊,久梨。”
“大辉也是,新年快乐。”久梨抱着手机,听到他那边吵嚷的声音,还有电视机里传出来的歌声,和她周身寂静的环境完全相反,“吃过晚餐了吗?”
“哦!刚刚吃完呢,老妈死活都要看红白歌会,正赶着我们去收拾碗筷自己霸占电视。”
“感觉大辉家里真热闹,等下要出门吗?”
“可能还是去增上寺吧,每年都要去那里他们也不觉得烦,看都看腻了。五月那家伙还成功说服她爸妈把地点改成东京铁塔了,虽然我觉得两个地方都是一路货色。”
“真是的……大辉你这么说会惹天上的神明生气的哦,等下敲钟的时候也不会把你这个满腹劳怨的人的烦恼带走的。”
“我?我什么烦恼都没有,带不带走也无所谓吧。就算是有,我也要自己解决,谁会拜托给那种不知道存不存在靠不靠谱的神啊。”
久梨笑得眯起了眼睛:“真是自信满满啊。”
“那当然,而且久梨你有什么烦恼的话,也别听什么钟声了,交给我我也能一样给你解决,和那种什么神明比起来,明明我更靠谱一些吧。”
青峰这样说的时候,久梨突然听到了两声钟响。
一个来自于京都的寺庙,悠然地回荡在久梨头顶上;另一个来自于电话中,属于东京寺庙的钟声,带着沙沙的电流的声音,传到久梨耳中。
“开始了,新年的钟声。”
两个人突然就都不说话了,彼此听着从电话和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微几乎辨识不出来的延迟的两个钟声重叠在一起,还有对方绵长的呼吸声。
心里默默数着,当敲响最后一声时,久梨有些感慨:“如果明年也一起听钟声,那就好了。”
青峰的声音和着东京最后一声钟响传来过来:“笨蛋,以后每年都一起过新年吧。”
那边又传来男声招呼青峰的声音,像是让他快点收拾东西一起去寺庙上香。
青峰回吼了一声“知道了“,转头问久梨:“你什么时候能回东京啊?”
“大概三四天之后就回去了。”久梨的语气顿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大辉,等我回到东京,带你去个地方吧。”
“诶?好啊。”久梨的语气郑重到让青峰顿时有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几天之后,赤司和久梨就回到了东京的家。
第二天,久梨和青峰约好了见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久梨握了握拳头:“加油吧,久梨,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也是一个大胆的尝试。
试着一点一点,展示自己隐藏起来的部分,想让青峰更多地了解自己,想让他能够理解自己。如果真的能得到他的回应的话……
如果自己的愿望能够实现,哪怕青峰只能够感受到一点点,她都觉得……太好了……
并不是向什么神许下的愿望,而是和青峰曾经说过的那样,将自己无法达成的愿望寄托给他,相信他能够为自己实现。
久梨带着青峰去了医院。
羽海已经顺利完成了手术,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苍白无力地躺在病床上,伊久磨乖巧地坐在床边给她削苹果,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青峰站在病房门口看着他们,有点为难地挠了挠脑袋。
他不知道久梨为什么带他来这里,那个小孩子还好,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看起来这么虚弱而瘦弱的女孩子。
一瞬间,青峰几乎从病床上的女孩子身上看到了久梨的影子。侧脸弧度温柔,笑容带着淡淡的忧愁,眼睛总是直直地看着前方,从来不会为了什么而侧目的坚定。
他连忙看着身边的久梨,得到她疑问的眼神后才松了口气,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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