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呤萧信步走过去,手臂一伸,一手抱着丢丢,一手把金大猛揽进怀里,毫不避讳地亲昵。
“这兔子倒是鬼精灵的很”夜呤萧深邃的黑眸扫了一眼,卖力翻滚的小雪球,说的话略有深意。
原本滚在地上,努力讨好丢丢的小雪球,浑身一怔,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下,血红的眸子闪过一丝胆颤。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除了夜呤萧,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金大猛沉寂在这个欢快而幸福温馨的画面里,无法自拔。
她是多么希望,今天白天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然后她就可以没有一丝自责愧疚地接受夜呤萧对她的好,认为他对她所有的好都是理所当然的,而他对她每一次的伤害与折磨,就是夜呤萧欠她的。
可是回不去了,她怎么可能当作什么是i去哪个都没发生过?怎么可能?
当年,她为什么要放了那一场火?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
压抑着脑海里翻涌的暗流,金大猛暗暗抽了一口气,看着丢丢,宠溺地抚了抚她柔软的头发,努力露出一抹笑容。
幸好有丢丢在,幸好夜呤萧在乎丢丢,要不然,她要怎么样以少夫人的身份,在这个地方呆下去。
————
夜很静,偶尔吹起一缕微凉的夜风。
深秋快近了……
风也变的有些凉了。
看着睡熟的丢丢,金大猛帮她掖了掖被角。
她知道夜呤萧在书房,但是她却没有勇气去打扰他。
她怕丢丢睡着了,那抹温馨幸福的画面就消失了。
闭上眼眸,她努力让自己睡着。
可是,是她放的大火的事实,就像深沉的梦魇般,一遍又一遍的纠缠着她,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可是那些话,夜呤萧痛恨她的眼神,却深深的映照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提醒着她,清晰无比。
就在金大猛在自责中苦苦折磨的时候,门咯吱一声开了。
淡淡的檀木香味扑鼻而来,金大猛知道,是夜呤萧来了,她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第一次不知道要怎么独自面对他。
所以金大猛立刻闭上了眼,装睡。
努力将头埋在被褥里,调整自己呼吸清浅,跟真的睡着一样。
夜呤萧开门的同时,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轻轻地来到软塌前,看着上面相对而眠的母子,夜呤萧心里松了口气。
他情愿亲手去伤害金大猛,让她恨她,也不想让她一辈子自责内疚。
如今,看到她安然睡着的样子。他总算放心了。
轻轻的,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他转身,出了房门。
等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金大猛才慢慢睁开眼睛,侧头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心里的伤感与自责莫名地加深。
不知不觉间,有泪水竟然从眼角滑下。
她慢慢走到窗前,看着那抹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她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泣不成声。
不为自己,只因为,夜呤萧,这个男人,突然让人觉得好心疼。
叩叩叩——
这个时候,门却赫然响起,金大猛一愣,连忙擦干眼泪。
“谁?”
“姑娘,是我“
金大猛疑惑的走过去开门,入眼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来人是何润珠的贴身丫鬟。
“什么事?“
何润珠尖酸刻薄的话,已经彻底伤了金大猛的心,所以下意识的,金大猛现在也不想见到何润珠。
她现在只想让夜呤萧送金大猛回乡下,即使做不了姐妹,也不愿意她再这样下去,这也算是给她最后的一点姐妹情份。
噗通一声,那丫鬟却在金大猛的面前跪了下来,一个劲儿的对她磕头。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吧,救救她吧”
金大猛一愣,冷声道:“她那日企图杀我,你现在又来求我,是为那般?”
那丫鬟一愣,狭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却是眼泪流出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道:“金姑娘心慈,好歹也和咱们姑娘是姐妹,姑娘被关入了柴房,这天儿越来越冷,她吃不饱穿不暖,现在染了风寒,明日少爷还说要处置她,求求金姑娘救救我们家姑娘吧,求求你求求你…….”
那砰砰磕在玉石板上的头,渐渐的溢出的血丝。
“姑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若是我们姑娘出了岔子,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没有好下场的,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啊”
一边说着,一边拽住金大猛的衣裙,哭的那是一个凄惨。
“你先起来,别哭了”金大猛蹙眉,深怕把丢丢吵醒,拽住丫鬟出了房门。
“你说清楚,润珠怎么会被关在柴房了?”金大猛疑惑了。
“我…….姑娘…….姑娘她企图…….企图”那丫鬟实在是说不出口。
她心底也是鄙视那何润珠的,但是她是她的丫鬟,一荣俱荣,她若是倒了霉,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啊,再说了,何润珠得宠,她也是穿金戴银,日子过的别提多潇洒。
现在好了,一切好日子都到头了,救下何润珠,也是为了保全自己。
看着那丫鬟为难的样子,金大猛大概猜到了一二,一时间心里有些五味杂粮。
虽然不想管,但是金大猛还是心软了。
“你带我去“
“是“
那丫鬟利索的爬起来,也不顾头上流淌的血,弓着身子,一声不响的在前面带路。
随着越走越偏避,金大猛的眉头不由的蹙起。
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你要带我去那里?这里不是柴房的路“金大猛冷着声音问道。
心里已经有了警惕,感觉很不对劲,那里不对说不上来,但是就是不对劲。
“金姑娘,再转过弯儿,就到了“那丫鬟头也不回的说道,脚步却一丝没有停歇。
“我不去了,明日我直接向少爷求情,润珠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吧“
说完,金大猛转身想要往回走,却突然从一旁的花圃中蹦出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金大猛知道自己上当了,有一丝懊恼自己太过心软。
“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
一个极其狂妄的声音至身后响起,金大猛震惊的转身。
看到背靠着自己的熟悉身影,何润珠!
“是你……”
金大猛略微吃惊后,脸上的表情也迅速冷了下来。
何润珠看着金大猛面若冰霜的样子,心底的怒火瞬间窜起,嘴角扯了扯,何润珠唇角扬一抹绝望而疯狂的弧度,紧咬住后牙槽,咬牙切齿道:“别来无恙啊,夜少夫人?”
听着何润珠带着极其讽刺的话语,金大猛的秀眉不由轻蹙起。
“润珠,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该相信我说的话,现在你走吧,出夜府,我会给夜呤萧求情,你可以安心的回乡下住”
何润珠看着金大猛一脸为她着想的表情,不由大笑了起来。
这就是金大猛的可恨之处,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她都可以那么单纯而善良,把什么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仿佛自己是救世主一样。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已经是被当作企图爬上夜家少爷床的贱婢,若不知她聪明,用头上的簪子还来丫鬟的帮忙,她想她这一辈子估计都只会在那又阴又暗又潮湿的柴房里度过余生了。
而金大猛却吃得好,住的好,现在又是一副委屈慈悲的模样。
凭什么?凭什么她金大猛就能得到一切,她那点比不上她?
倏地转身,何润珠如刀锋冰凌般的视线全部落在金大猛的身上,恨不得此刻就将她一片片凌迟掉。
“金大猛你现在别用这副可怜委屈的表情看着我,我不屑你的同情和假慈悲!”何润珠的话从胸骨中溢出,是刻骨的寒凉与痛恨,“你知道不知道,我恨透了你这个样子,很透了!”
金大猛怔怔地看着转过身来的何润珠,不过两三天不见而已,眼前的何润珠几乎快让她认不出来。
何润珠从来都是极其注重外表和相貌的,除了那次从棺材中滚落出来的狼狈,她至从进了镇上住后,性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她没有一次不涂抹脂粉,不梳妆打扮的。
可是现在的何润珠,真的让金大猛有点认不出来,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声音,她真怀疑面前这个是不是何润珠。
苍白的脸,布满血丝的双眸,浓重的黑眼圈,深陷的眼窝,干裂而没有任何血色的唇瓣。
周身的衣衫乱糟糟的,而且泥土斑斑,整个人看上去还不及她身旁站的丫鬟整洁干净。
“你怎么会被关在柴房?”这句话,金大猛不由自主的就问出了口。
何润珠冷笑,满心满脸的厌恶,“金大猛少来假慈悲,我这样不就是你亲手照成的吗?”
金大猛眉宇紧蹙起,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情绪,仿佛万千的蚂蚁在细细地啃肆一样,不那么痛,却难受极了。
“润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哪怕是现在,你雇佣杀手来杀我,我也没有想要置你于死地,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杀我?你如此恨我,到底为什么?当初我还救过你的性命你……”
“金大猛,你住嘴!”何润珠失控地大吼,因为暴怒而面目扭曲,几近狰狞,“你别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委屈难过的样子,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恶心,越觉得你可恨。”
何润珠放声大笑,大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干枯的发丝遮住了她半边苍白的脸,更吹散了她绝望而痛苦的笑声,让她在风中,摇摇欲坠。
看着如此痛苦而绝望的何润珠,金大猛的心还是痛的,若是当初她就把真相告诉何润珠,阻止她进夜府,她就不会这样,现在她只想让何润珠回到最初,过平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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