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回宫,稍事休息之后,即刻召群臣朝会,商议应对戎夷围攻之事。
殿上,气氛沉重,不复迎接楚王时的热闹之态。
“国中大饥,山戎至于阜山、阳丘;庸率群蛮叛楚,糜率百濮至选。”楚王坐在上首,道,“众卿可有良策?”
话音落下,未几,一名大夫出来,道,“臣以为,迁都阪高,可解此急。”
大臣们议论纷纷,有人反对,有人赞成。
“群蛮群夷,气势汹汹。山戎已下阳丘,訾枝危矣。此地距郢不过二百里,一旦攻下,郢则难保,不若迁都,以暂避风险。”
“一旦郢失守,其害无穷,不若暂以退为守……”
“好个以退为守!”苏从冷笑,出列斥道,“大敌当前,尔等不思征伐,反一意退却,是为可耻!”
“大夫此言谬矣!”立刻有人反驳道,“我等皆为王事谋划,迁都亦乃权宜之策,何言可耻!”
“退得一时,岂可保一世!”这时,工尹蒍贾亦出列,道,“臣以为,我能往,寇亦能往,不如伐庸。夫麇与百濮,谓我饥不能师,故伐我也!若我出师,必惧而归。百濮离居,将各走其邑,谁暇谋人!”
此言出来,即刻引得一片赞同之声。
“臣以为可!”伍举即刻附议道。
苏从亦道,“臣亦以为可!”
楚王看着,不发一语,却将目光看向一直未出声的司马鬬椒。
“司马以为如何?”楚王道。
鬬椒神色从容,将殿上众人环视,最后,向楚王一礼,“臣以为,工尹之策甚善。”
楚王定下心,即刻起身,朗声道,“寡人已决,伐庸!”说罢,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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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寺人点起烛火,将正宫的前堂照得明亮。
楚王设宴,与众臣一道,招待公孙荣和巴国使者。乐师在堂下奏乐,寺人鱼贯而入,精美的食器摆满了各人的食案。
公孙荣手持醴酒,与楚王相敬,对饮而下。
“秦楚乃姻亲之国,寡人素闻秦伯英名,惜未得面见。公孙自秦国而来,不知秦伯近来身体安康否。”楚王坐在上首,和气地问道。
“祖父安康,多谢大王。”公孙荣答道。
对面,鬬椒打量着他,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他赞同楚王伐庸,不过与秦、巴结盟,却并非他的意愿。楚王未与他商议便遣使求盟,令他很是不快。
“听说公孙曾游历列国?”鬬椒问。
公孙荣知道鬬椒是楚国司马,微笑道:“余从君父之命,往来游学,不过数国。”
“晋、齐、鲁、燕,都去过么?”
“北方诸国,余皆踏足。”
“公孙去过晋国?”鬬椒微笑,“余与范会素识,多年未见,不知其归晋后如何?”
这话出来,宴上众人皆看过来。
范会原本是晋卿,受文公重用。约十年前,晋襄公薨,公子争位,范会受连累,出奔秦国,辅佐秦伯。两年前,晋人担心范会助秦国为患,使计诈了秦伯,诱回范会。此事,虽并未酿成战祸,却是一桩笑料。鬬椒在宴上与公孙荣提起范会,难免让人感到意有所指。
下首,伍举和苏从对视,皆是诧异。
蒍贾瞥着鬬椒,缓缓饮一口酒,看向楚王,他并无表示。
公孙荣却神色不改,片刻,笑了笑。
“范卿么,”他说,“余确曾拜会过,其在晋国广有贤名,秦晋近年来不曾交兵,亦乃范卿之力。”
鬬椒见公孙荣年纪轻轻,却有一番沉着气度,颇有几分诧异。他看一眼不远处的族弟鬬商,鬬商会意,向公孙荣道,“余闻公子曾与戎狄交战,未知确否?”
公孙荣答道:“正是。秦国为天子扼守西北,与戎狄交战如家常之事。”
鬬商继而道:“余曾闻贵国战法,以马阵在前,车卒在后,冲乱敌阵以厮杀,戎狄闻之丧胆。”
公孙荣微笑:“此阵乃先公所创,曾重创戎人,收复大片疆域。”
鬬商亦笑:“余有一惑久矣,不得其解,未知可否请教公孙。”
公孙荣道:“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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