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焕璋不顾一切再次推开院门时,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姜焕璋直挺挺跪着,好半天,上身慢慢往下萎落,连头伏在地上,团成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乌云散去,月亮象被这暴雨刚刚冲洗过,虽然只有一弯,却明亮干净的出奇。
姜焕璋的头慢慢抬起来,整个人象是折叠后又慢慢打开了,想站却没能站起来,趔趄了半步,腿一软跌坐到台阶上。
姜焕璋坐下,抖着手扯起斗蓬,慢慢裹好,又坐了一会儿,伸手扶住门框,一点一点站起来,慢慢下了台阶,走出芦棚,仰头看着干净空旷的星空。
三千大千世界,从前的因果是从前的世界,现在的因果是现在的世界,他是说,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从前的世界了吗?
姜焕璋一念至此,仿佛有一根尖利无比的钢针直扎入心、入脑。
春闱的状元,不是陈安邦,成了吕炎,听到这个消息那会儿,他也象现在这样,好象被人根尖利到能让人毁灭的钢针直刺入心,刺的他几乎当场崩溃。
状元是星宿转世,怎么会变了呢?除非天道变了。
是了,现在,就是天道变了。
姜焕璋低着头,拖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大相国寺外走。
他象个傻子一样,他还以为除了他回来了……噢,还有她,他以为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只除了他回来了,是了,他重又回到这风华正茂的时候,本身就是个因,或者果,或者因果皆有,她有回来了,她变了,她要毁了他,毁了姜家,她甚至不择手段……
姜焕璋步子停了,站在廊下,片刻,慢慢坐到栏杆上,跪了这么些天,他身体极其虚弱,这几步,他已经累了。
她竟然恨他。姜焕璋头抵着柱子,想到她恨他,心里竟然很平静,虽然他还是不觉得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要说有,就是张太太吧,可就算他当时尽了力,又能怎么样?她不过多苟延残喘些日子而已……当时,他怎么会突然生了那样的心?
姜焕璋眉头一点点往中间蹙,他当时怎么生了那样的心呢?姜焕璋一点点回想,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这些事,他不愿意记着,他希望早点忘的干干净净,有好些年,他真的忘了,现在回想,也是一片模糊,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是了,姜焕璋心头一跳,是她不够安份,她总挑唆着李氏这样那样,她甚至暗中抽调他姜府的银钱流水,她和李信越走越近……
姜焕璋越想心跳的越快,呻吟了一声,抬手按在胸口,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幸好,她及时死了!
她及时死了,想到这里,姜焕璋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冷的寒意。
他生了那样的心,是因为他怕了,他怕什么?那时候,他已经重权在握位列一品,他是天子最信任的重臣,他怕什么?他怎么会怕一个小小的商妇?
他怕什么?姜焕璋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又渗出一层,下意识的裹紧厚棉斗蓬,他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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