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起身施礼,叫了一声李夫人就再不开口,往谭雅身边一坐,也没避讳离开,只漫不经心地搭着窗户看风景。
崔四娘紧皱眉头,心道:“都说谭大娘子所嫁之人出身不怎样,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女眷说话竟也不知回避。”
抬眼往谭雅那里看去,说起来她二人也就见过一次,还是随便招呼一大群人,那时谭雅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娘子,身份也低,哪能被崔四娘看在眼里?
这次相见,算是两人头一次正式见面,崔四娘仔细看来,便是心中对她百般挑剔,也得承认这位谭家大娘子长得确实是好。
打量一阵,崔四娘开口笑道:“若非看到这谭家马车的标记,便是对面相见也认不出你来了,那时候还是个不大的小娘子呢。”
谭雅心道:你当然认不出来,我们又不熟。嘴上却客气道:“是啊,若非李夫人过来,我也是万万认不得的。”
崔四娘头轻轻一动,眼角划过,身边站着的女娘就忙过来添茶,又探身要帮谭雅添水,被站在谭雅身后的青枝伸手护住,低声道:“多谢。我家夫人有孕在身,不敢用凉的。”
那女娘往谭雅那里看去,眼圈立刻红了,就有些要抽搭的意思,谭雅奇怪地往那人脸上看去,见头发是妇人装扮,心知这位八成是李瑾的妾室。
崔四娘冷哼一声,那女娘委委屈屈地在她身后站好,到底不敢真正落泪。只是她这番举动还是让崔四娘失了脸面,崔四娘也就没耐心再与谭雅装模作样。
她眼角向另一侧瞥去,那边女娘马上向前,口角倒是伶俐,娇声道:“我家夫人从您回京就一直说要来拜访,想到当初的事就不断自责,说都怪自己马虎。
若非因夫人心切想成全,阮夫人何必嫁的如此匆忙。。。”说完,像是想起什么,赶紧捂住嘴往阮小七那里看去。
崔四娘咳了一声,放下茶碗,轻声喝道:“哪有你说话的份!”转头看向谭雅道:“我这侍女素来心直口快,阮夫人千万别在意。”
谭雅心底冷笑,却又打算戏弄她一番解气,面上便装出害怕模样,也往阮小七那里看,再瞧崔四娘眼里果真露出喜色。
谭雅暗道:“想来她自家日子过得不舒坦,就要折腾别人才能顺气。
寨子里的嫂子说过,若是女娘常年不得男人滋润,性格就会乖张古怪,这话虽糙却果真有些道理。
崔四娘以前手辣,但面上是谁都挑不出理的,更不会做这当面拆台的事情,想来她在李家的日子实在不太舒畅。
也不对啊,李安抚使不是早就回京了吗,怎么还会没人滋润?难道。。。哎呀。”想到这,才是真正有些鬼头鬼脑地往阮小七那里偷瞄。
谭雅的瞎想还真是歪打正着,按说这男人开了荤,哪里能再忍得住?偏这李瑾自打回来,倒像是出了家的僧人一般,清心寡欲的,让李太傅都跟着担心,怀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说不出口的伤。
崔四娘与崔氏不同,崔氏是一辈子都幻想着谭玉的心,而崔四娘却是个相当实际的人,打破了最初少女的幻想,努力过后知道自己无法得到李瑾的心后,她便也不再奢望,惟愿能掌握后宅,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得赶紧生个孩儿傍身。
可是这男人不亲近,哪里来的孩儿?李家上上下下不说李瑾不对,反而埋怨她不够贤惠,惹得自家男人冷了心肠。
崔四娘有苦说不出,又不敢拿妾室去堵李家人的嘴,唯恐他们顺势就答应生个庶子在前头,到底圣上那里也是庶子都几个了,李家只要不是捧着妾室就站理。
这人日子过得不好,不是安慰就可以解脱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看别人过得比自己差,那才是最舒心的。
自从知道谭雅嫁的人既无根基也无家世,还是个喊打喊杀的江湖粗汉,崔四娘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待后来李瑾回京,知道那位粗汉也成了功臣,这好心情就有些发乌了,但崔四娘总觉得像她们这样人,谭雅嫁给那种人说不上过得如何凄凉,所以听到她回京,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看她的落魄样了。
崔四娘对这次见面已经筹划好久,可惜现在两家关系微妙,便是写了帖子,怕是没到谭雅的面前就被拒了。
只能派人守在谭府,好容易等到谭雅出门,这才赶紧也来这里。
谭雅本想看崔四娘的热闹,自然是捧得越高才越有趣,故意做出一副可怜模样。
哪知道她这番表情做出来,却让一直有心病的崔四娘起了疑心,怀疑李瑾在元洲又被谭雅勾住了魂,这才回来那般冷淡。她虽不在乎李瑾的心在哪,但这明晃晃打自己脸还是受不了的。
崔四娘的脸色难看起来,谭雅奇怪,怎么还没等我们夫妻气她,就一副受不得的样子?
只见那崔四娘硬扯出个笑脸,拿帕子捂嘴吃吃假笑道:“我日夜悬心,就怕你日子过得不顺,如今一看你们夫妻和美,倒亏得我。。。”
谭雅那怀孕以来得的怪脾气突然又冒出来,心烦得顿时失去与她绕圈的耐心,打断崔四娘的话,冷冷道:“你那侍女说的很对,你确实该惶恐才是。
其实这番你非要见我,第一次拒了实在是为崔李两家的面子考虑,你怎好站在我面前当做一切未发生过?倒真是让人佩服崔家女娘的脸皮之厚!”
说完,手往门口一指,身后的青枝马上前去掀开帘子将手一摆:“请吧,李夫人。”惊得这三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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