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崔八娘入宫之事,崔四娘得罪了婆家,便是从前最看好她的李太傅如今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
可娘家那里却怎么也说不通,听到李太傅这样问,崔四娘只好跪下垂泪道:“郎君是奴家的依靠,怎能不关心?
可这朝堂之事也不是奴家一介妇人能左右的,崔太后又一直劝诫不要做那牝鸡司晨之举。”
李太傅闻言冷哼一声,心道此女果真如五郎所说,心狠手辣,郎君在前线不知生死,她还能想着先将自己摘干净。
如此也就不耐烦与崔四娘再说,不待崔四娘再开口,就摆手让她下去。李太傅手下的先生附在耳边低声说那谭侍郎的女婿听说就在那通河大军里头当个小头目。
李太傅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自家是关心则乱,倒是忘记了谭玉将谭大娘子嫁到了河曲府,那女婿后来听说受了招安还做了急先锋。
谭玉当天回家闷在书房一夜未眠,然后遣词酌句写好了奏折,大意就是自己出身这元洲,知道此地乃是南方关要,一旦被河州叛军夺回去,可就等于被废太子打了根基,于圣上统一大业有碍,万请三思而后行。
这手上奏折还没发,李太傅亲自找来,谭玉心道可把你等来了,拿腔作势一番,两人终于达成默契,明日一起上奏折。
十月初,元洲开始下起雨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这回便是军队的粮食也不够了。
这外面秋雨缠缠绵绵,谭雅本不愿意出门,可阮小七硬将她带到一个偏僻民宅,说让她以后就在那里住着。
阮小七早在自己刚能走动之时就在元洲城里四处寻摸,终于选好了这个废弃的偏僻宅院。
又找来四五个亲兵,夜里悄悄动工,将那宅子底下挖出个暗室出来,将食物用水都储存在里面,才放心回来。如今此时,阮小七的准备果然起了作用。
一见如此破败的小院子,谭雅不由奇道:“怎么我们搬到这里住吗,这房子都塌了,四面漏雨,如何能住人?咦,哑婆子不跟来吗?”
阮小七盯着地上半天才抬头正色道:“不是我们,是你!哑婆子她功夫好,能跟着杀出城去,我叫她和我们大家一起走。”
谭雅心中一凉,看看待的这个破败小院子,哑婆子跟着走,那自己呢?
阮小七见她这副可怜模样,小脸煞白,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有泪却不敢流下来,抖着嘴唇、盯着自己不做声,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一般。
阮小七叹了口气,将她揽在怀里,狠下心道:“走吧,小芽儿,时候不多了。
现在我带你看看密室,告诉你怎样使用,那密室从里面锁上,外面就算知道也打不开。”
拉着木头一样的谭雅将这宅子走了一遍,又把那密室反复细说了一遍,谭雅经过了开始的惊吓惶恐,也慢慢镇定下来。
如果真是一人被遗弃在此,那这密室便是自己以后保命的根本了,如此一想,谭雅顾不上伤心,认真听阮小七讲解吃食放哪,水药在哪。
这密室虽然挖的粗糙,面积不小,东西备的倒也全面,连解手的地方都弄好了,藏个两三个月没问题。
等阮小七都一一交代完了,此时已是黄昏时分。
淅淅沥沥的小雨淋在身上,冷得让人骨头发寒。谭雅抬头看了阮小七半天,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轻声问道:“你要走了吗?”
阮小七知她惶恐,一个十几岁的女娘独自躲在这黑漆漆的暗室,未来怎样还不知道,又怎能不怕。
可现在不是亲亲我我的时候,阮小七硬下心肠道:“嗯,要走了。我走以后,你就从里面封死这密室入口,轻易不要出来。
这里如此破落,我打听过了,周围没邻人,离得最近的人家也是后逃难来的,如果你不出声无人知道你藏在此。”
谭雅哽咽,觉得嗓子疼痛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嗯”了一声,低头不肯再看他。
阮小七此刻也是心痛难忍,那处伤口好像重新被撕裂一般,疼得他只能缓口气才接着道:“等过上一个月,城里消停些你再出来,你又会讲元洲土话,再没人疑你。
如有人盘问,你就说自己从乡下寻亲结果困在此地,看到打仗吓得要命,只能躲在这宅子里。”
停顿一会儿,阮小七将手压在谭雅肩上,在她头顶轻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小芽儿。”然后不顾谭雅的拼命挣扎,硬是将她搂在怀里胡乱亲了一气,松手转头就走,再没回头。
是夜吴魁率众人冲开了包围,往河曲府那里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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