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蝉缓缓抬头,见到她,未答应,眼泪已下来。寇安辰用袖子替她拭泪,双目全部胶在了她身上。
“夫人,夫人,鞋。”
见她赤脚而下,宫娥赶忙提醒。
文渊拿了绣鞋过来,芸蝉拭去眼底的泪光,上前去,跪下,对文渊轻声说:“让我来吧。”
寇安辰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唯恐她不见了。
而芸蝉却是视若无睹的,抬起了姣素的脚,从窄袖之中抽出一条雪白的帕子,轻轻的扫去她脚上的残雪:“夫人要小心。”
“阿蝉。”姣素想要拉起她。
芸蝉摇头,坚持着为她穿上鞋袜。
“奴婢不配。”她低声说,笑着:“奴婢连给夫人提鞋都不配。”
啪——
她抬手给自己狠狠掴了一巴掌。
姣素慌忙蹲下拉住她的手,再看她时,她已是满脸泪水,一双静若枯竭了的双眼,藏着一点的惊恐和悲痛。
“夫人,您还要芸蝉吗?”她问。
姣素低叹一声,搂她入怀:“要的,怎么不要。”
芸蝉背着她,无声的哭泣,眼泪沾湿了她的肩头。
“芸,芸蝉……”寇安辰想去拭她的泪,却被芸蝉冷漠的撇过头去。
姣素为难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前世,没有顾锦同的掺和,他们是相爱的。可是今生,哎……
寇平的一条人命梗在他们之间。
“你走吧。”芸蝉束手而立对他说。
“我。”寇安辰看向姣素。
姣素说:“芸蝉,你先回屋。”
芸蝉只是头抬了抬,连一丝迟疑也没有的回了屋。
寇安辰在她身后喊了她一声,她也似没听见一般,这样的芸蝉犹如三十年前的,在寇安辰战死沙场后的芸蝉,她的所有哀愁,所有欣喜已然全去。
这是姣素所不愿意见到的。
她转过身去,看向了寇安辰:“寇管事。”
寇安辰作揖。
“你与芸蝉?”她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是到了哪一步了。
寇安辰咧了咧嘴,苦涩的笑了笑说:“昨夜在江边找到的她,她理都不理我,甚而都懒得看我一眼。”
姣素说:“寇平死了。”
他们之间的事,无法躲避掉这一件事,太沉重了,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寇安辰了然一笑:“夫人,我弟弟死了。不怪芸蝉,怪我。母亲也怪我……”他如今连家也没有了。
“你恨芸蝉吗?”
“不恨。”他摇了摇头,目光是迷茫的:“我只怨恨我自己。”
“事到如今,已然不能回头了,你知道吗?”姣素顿了顿:“你想过未来如何?”
远处茫茫的都是一片白雪,他低头想了想,再抬头时候却是很坚定的说:“夫人,劳烦您告诉芸蝉,当初我与主公做的约会,这个管事之位我不要了。我禀告了孙先生,孙先生允我参军!”
……
好多事,好像重生一次也不能改变,命数总是会沿着它既定的轨迹疯狂的行驶。
寇安辰说:“夫人,您替我照顾好芸蝉。待我建功立业归来,我要重新将她迎娶回来!”
寇安辰深深的望了一眼远处的木门,那里始终没有为他拉开过,就如此刻芸蝉封闭的内心。
姣素推门而入,看芸蝉正坐在窗前,目光苍茫空洞的,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见是她,慌忙起来。
“夫人。”她低头,声音像蚊子一眼,全然不是之前意气风发的那个人了。
现实到底给了她多沉重的打击?
姣素问:“阿蝉,寇安辰去参军了,他叫你等她。”
芸蝉的睫毛颤抖着,犹如冬日濒临死亡的蝴蝶。
“你叫他不要去参军了吧。”姣素说,此刻两人的结只有她自己才能解开了。
芸蝉望向了窗外。
那儿,梨树下他们刚才站过的地方。
寇安辰已经走了很远了,远的她看不见去路和归途。
“不要了吧。”许久她才低低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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