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起覆甲老卒所经历的那些惨烈战事,徐州淇水河畔这一场小规模冲突根本算不上什么。
若换做凉国的其他将领主持,这场仗甚至会泯没于历史的浪花中,不值一提。
但主持作战的是小凉王,也是小凉王一生中第一次防守营地,被人围攻,其中的凶险足矣书成战报抵达凉王当面……只要凉王当众宣读,凉国的史官便要一字一句地记录下来。
艰难的攻营战队徐州自号将军的老太守陈珪而言着实艰辛。他的战术部署没有一丝问题,调兵遣将也皆合章法。
先以重兵团围,正面强侧面弱,吸引营寨中凉国军拿出最强的守势来防守正面营门,于侧面松懈之时突然以重兵声东击西,以求速破营寨。
通常情况下,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攻,而且还是突破了前军大军阵地的敌人,单单是对军心方面的打击便足以令营寨中的军士溃散。
可这伙不过千余的凉州军没有溃散。
重兵强突侧面营门,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徐州军冲至营门内三十步,敌人应当惊慌失措地像没头苍蝇一般在营地内乱撞。
可他们没有。
围攻大营之前陈珪在山头上仔细看了这个营地中的驻军,尽管没有插着旗号,但这支凉国重骑营扎营的方式已经给了他许多不言而喻的讯息。
比如他们的阵型松散而军备优良,单纯的武器铠甲已经与凉国青州的先遣军分割为两个世界的军士,甚至一定程度上铠甲的精良超过了徐晃督军的那些凉国精兵。可他们扎营的位置是很没有常识的,尽管这个地方看上去好像是兵书战策中时常提起的背据高地前有河流的险要之地,可他们却留下了两座营门。
这种扎营方式便给他们这些徐州军留下了可乘之机,让他判断他们的首领很可能没有多少战争经验。
但在如今僵持不下的情形下,陈珪已经充分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的决断。
化整为零督帅这支五千有余的军队穿过徐晃的重重封锁,他们翻山越岭到达这里不太容易,为的是完全穿过凉国军队抵达后方粮道,切断敌军的补给……如今却在这里不但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并暴露了己方军队的存在。
“父亲,我们必须要让军队撤下来,绕过敌军这座营地!”陈登披着轻甲腰间挎着汉剑拱手说道:“如果再打下去必会为敌军大部所围,到时插翅难逃是小,若无法断绝徐公明的粮道,臧都尉的兵马必败……徐州失守,生灵涂炭!”
陈登是深知,凭借徐州人现有的兵马实在难敌凉国兵将,且不说徐晃亲率的那些凉国精锐,就连青州管亥督帅的那两万青州军都会给己方带来太多的伤害。
徐州是生养他的土地,他又怎能眼看着徐州毁于兵难?
“撤吧,元龙认为谁可担当断后之职?大部直向北方而去,必要侵其粮道。”陈珪在片刻便下定了决心,说出这话时便已经准备自己断后,将灭断其粮道的职责留给儿子,挥动令旗命人传令道:“准备撤离这块营地。”
“便由儿子断后吧,定能阻断敌军追击!”陈登摇头指着营地说道:“这营地中多铁骑,若他人来断后我担心难以防守,还是交给儿子,稍后与父亲在莒县汇合吧。”
陈珪重重地看了儿子一眼,这才定下决心说道:“好,一定要在莒县汇合!”
说罢,陈珪便命人准备撤离,而陈登则快步走至战鼓处,亲自擂鼓命军士继续进军,给营地中的凉国军制造压力,使其无暇顾及徐州兵马后撤的事实。
看着父亲的兵马快速后撤,仅仅留下千余人围攻营地,陈登这才丢下鼓槌向着兵马撤走的东面遥遥拱手……父亲,儿子可能无法与您汇合了!
他也要撤,但并不是向东或是向西撤,而是向南撤……重新撤到更加危险的地方,来吸引走凉州军的注意力。
在徐晃到来之前他已经与荆州的刘备有过洽谈,当时尽管刘备并非说出肯定出兵的回答,但他认为刘备一定会做些什么……毕竟若论及英雄杰出,有王霸之略者,刘玄德是他在这世上最敬重的人!
传令断后撤军,他现在无比期待来自荆州方向调停战争的消息。
突然,陈登感到胸口有些气短,险些上不来气。这些年他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胸口好似被针扎一般,大多数时候歇息半个时辰就没事了,也让他不太重视这样的病症。喘了两口气,陈登担心因为自己的病贻误战机,急忙发令道:“后撤,弓箭压制追击的敌军,听我的全部杀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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