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未曾有人祭拜过的荒丘如今已经改换了模样,这一处荒丘上本该立着大大小小的石碑,那些石碑大多斑驳得失去色彩。然而,如今这也石碑也立在那里,只是与它们为伴的荒草与虫兽,早已经化成了灰烬。
灰烬上,一个男子正站在那里,那双满是疤痕的手却会让人怀疑他已经有五十岁的年纪。他面上缠着绷带,额头、鼻子、下巴,除却眼睛和嘴外,他整张脸都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他正提着一盏灯笼,搭配上那一双深邃的眸子,以及这蒙蒙月色下陵墓前的阴森气氛,若说他是一个冤魂孤鬼,只怕也不会有人不相信。
当然,这个男子可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冤魂孤鬼,那个正注视着他的女子,也不会将他看成什么鬼神。
只不过,女子身旁的烟茗就远没有女子这么镇定了。
“他……他是人是鬼啊……”烟茗魂不守舍地吐出这一句话,便瞧见那男人身子动了动,提着灯笼缓缓朝这边靠近,若不是小柳还在身边,只怕烟茗此刻早已腿抛开了。
“神门新任执剑使,齐云深?现任执弓使之子,原来神门也是个看中世家门第的帮派。”
“本门三使者之位,向来是有能者居之,檀流既然放弃执剑使的位置流浪江湖,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位置谁都能夺,怎么偏偏我就不行呢?”
齐云深言罢,笑了一声,举起灯笼靠近小柳与烟茗,他足足比小柳高了将近两个头,此刻完全是一副俯视的姿态。烟茗虽然经受过各类训练,却对于这些江湖事不甚了解,比起十年都浸淫于凤凰山书房各类案宗之中的小柳,这些江湖事对于烟茗而言接触也不过仅仅半年时间。
仅仅只有半年时间,烟茗怎么可能从不晓江湖事,被司徒松刻意保护在司徒家之中的小侍女,摇身一变成为变成一个对江湖事无所不晓之人呢?
烟茗仅仅是学会了伪装而已,将所谓恐惧与不安藏在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角落,然后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当然,小柳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于烟茗心中这一方天地,小柳也没有丝毫触碰的打算。
如今面对这个名为“齐云深”的男子,又是在这被大火掠过的荒原残碑之前,烟茗心中想起的却是那一处荒山上,没有半点火烛照亮前路的回忆。所幸,那个时候还有一个陪在她身边,虽然那个人当时卧床不起,却依然成为烟茗心中的唯一依靠。
灯笼缓缓靠近小柳,又朝烟茗这儿晃来,烟茗心中那深深的恐惧又一度被唤醒,她想要大叫,最终却也没有叫出声来,因为眼前的恐惧比她预计得还要深。
烟茗反手一掌击出,这一式乃是小柳传授她的招法,也算是隐门入门招式,适合女子修习,没有名字,小柳时忘了,烟茗是没问。毕竟在小柳传授她内功只是,她就问过小柳这门功法究竟是什么名字,小柳却告诉她,武功的名字从来都是累赘,与其记得武功名字,不如将这些经文秘诀牢记于心。
“名字?这东西没有什么用,有时候不过是别人随口一句话,有时候又不过是一些人无聊消遣之中,随意挥洒的两三点墨迹而已,又何必意着于名?”
小柳这一番话烟茗听得似懂非懂,但出于小柳对她的要求:“不懂就问”,烟茗还是选择了问出声:“但柳姑娘还是没有告诉烟茗,这个内功心法的名字……”
“不重要的东西,何必要问?”
“这个名字或许对于柳姑娘不重要,但对于烟茗而言很重要啊……”烟茗当时心中想的是这乃是她人生之中修习的第一个心法,对于一直有一个江湖梦,一直听司徒柏说着江湖故事的烟茗而言,的确能够称得上“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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