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平三年,十二月十日,泉州。
闽南多山,因重山相隔,又与渤泥、吕宋等地相近,是以海贸昌盛。而相较于杭州、福州等大港口的繁华,泉州一城因江湖人的缘故,在某种意义的繁华上相较于杭州、福州也不慌多让。
山高皇帝远,泉州远近闻名的行业,并不是什么正经商贸,而是走私。这一点无论是朝野内外,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连大宋官家的宫里,也有一些公公在泉州拥有私产,毕竟堂堂天子,怎么可能堂而皇之与民争利?
这些忠心耿耿的內侍,自然就要担起这个职责,在走私败露之后,他们便要承担起做给百官看的盛怒,毕竟“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乃是太祖皇帝与太宗皇帝传下的规矩,即便是天子本人,也不可能仗着所谓“天命”,做出像秦皇汉武一般独断专行之事。
于是为了这一层面子,无论是百官的面子,还是天子的面子,泉州每一条街上几乎都有几处走私商贩的大宅子,这些看似富得流油的走私商贩,其实不过是宫里宫外的提线木偶。也恰恰因此,大宋水军在泉州的守备不可不谓森严,这些水军当然不是奉命查禁走私,而是专门来对付水匪的。
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都不希望泉州受到水匪侵扰,因而使得自身利益受到伤害。
就是这么一处港口城市,今日便迎来了一支船队,这一支船队拥有三只大船,三只小船,大船可载数千斤货物,小船则可载千余斤货物,这种可怖的船队,怎么看也不似走私船只,更不像什么运粮船。
那些私载着走私商品,只敢装载百斤货物,还必须从其中货物里拿出一部分贿赂水军的小走私贩,眼见这一支船队,眼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然而在他们在眼睁睁看见泉州水师匆匆出动,又在登上那艘大船后折返而归的场景,那上百双眼睛几乎都要将那三艘大船的风帆点燃了。
“就这么让他们过去?”一个泉州水师水兵向同伴问道,他们都瞧见了长官从那艘大船上下来时,两根拧得像麻绳一样的眉毛。
“他们究竟是……”
所有人都在望着船队驶入港口,无论是眼红这支船队的走私贩,还是这些水兵,都将目光汇聚到了第一个登岸之人的身上。
“江湖人?”
“不,那个独臂……”
“难道说……”
“没错……”
叽叽喳喳的声音好比鸟雀,但终究没有传入那人的耳内。
“李兄弟,剑仙他老人家莅临泉州之事,只怕在十天之内,整个江湖便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了。”
司空孤笑了笑,却拉低了斗笠,毕竟在隆冬腊月微雪之时,却依然站在桥头的江湖人并不多见,更不用说司空孤与李延二人不过穿了一身单衣,如此惹眼的装扮,怎么可能不引人注目?
对于内力高强的江湖高手而言,身着棉服只会导致动作迟缓,尤其是对于用剑高手而言,毕竟除却重剑门路,所有剑法注重轻盈迅捷,是以比起刀法更重“势”,剑法则更精于“技”。
因此哪怕在行人诧异目光注视之下,天空中一片片雪花洒落二人肩头,司空孤与李延仍坚持身着贴身单衣,立在桥头望着这江流缓缓流入海中。
李延瞥了司空孤一眼,终还是苦笑起来,他摇摇头道:“司空兄有所不知,恩师虽然低调,却一丁点也不通人情世故,再加上此番寻医问药,门中师兄弟皆不放心恩师一人独来,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官兵都拦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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