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栖部使者的到来,黎率十余兽人以少胜多,将枭部三十多个兽人屠杀殆尽的消息渐渐在汉部传开,不少族人心中振奋的同时,又隐隐带着惧怕,一些人不禁想,巫的预言果真没有错,黎真的会带来灾难。
至于栖部使者的要求,汉部一致沉默了。
交出黎?他可是汉部勇敢的战士。
拒绝?他们哪里有本事对抗栖部呢?
大家左右为难,每天都在议论这件事,而使者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当然得交,黎带来的麻烦,为什么要全部落一起承担?”
“汉部连自己的勇士都要送出去任人宰割,我们哪里还守得住尊严?!”
“在我心中,尊严就是捍卫部落,让汉部文明永远延续,而不是靠个人英雄主义来证明!”
族人争论不休,昊质问道:“你们真的认为交出黎就能平息栖部的怒火,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别忘了,那件事我们十来个兽人都有参与,还有许多半兽人和纯人,今天交了黎,明天或许就轮到我们,总有一天会轮到你们,直到我们彻底屈服,再也站不起来,这样的汉部早已名存实亡!”
殷急道:“事实上我并没有参与,不关我的事!而且,只要我们不再庇护黎,再、再给栖部一些赔偿,对!赔偿!我们不是还有钢石吗?栖部很需要的,他们一定会既往不咎!”
族人鄙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殷浑身不自在,仍旧梗着脖子争执,就像一只被人掐住脖颈的老鸭。
昌冷冷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栖部的兽人大军已经有了动作,有阿黎在他们还会忌惮他的实力,若是保不住阿黎,汉部无异于自断手脚!”
“那、那不过是威慑……”
“你们信吗?”
汉部的人难以作出决定,有人提议询问巫的意见,蓝谨慎地没有发言,这样不论族人如何选择,他都立于不败之地。族人们请出了老巫,自从选出了新巫,他已经很久不曾过问族内事务,老巫阖着眼道:“我只是巫,决定不了部落的命运,即使祖神也不行,汉部的未来全在你们。”
最终,还是杨昭站了出来,他面对那些指责他的人,平静地说:“既然你们认为我做得不对,认为汉部就应该屈服于枭部,那我愿意承担。但是,若有一天栖部攻来,我希望你们还能这样义正言辞,昂首挺胸地站在这里,庇佑部落和族人。”
那些人纷纷避开了他的视线,只有蓝与他对视,嘴角露出了讥诮得意的笑。
“阿黎哥哥……”几个兽崽们担忧地抱住黎的腿,眼神愤恨地盯着一个个胆怯的族人。
昌等人更是怒到极点,只觉得胸口就像要爆炸一般,几乎要喘不过气,他们恨自己无能,更恨族人无情!
栖部使者对这一幕十分满意,心道或许用不着栖部出军,汉部终会毁于自己手上。
那些赞同交出黎的人真的不明白吗?
显然不是,只是他们宁可跪着生,也不愿站着死。
“懦夫。”
月的声音轻飘飘落下,却像一巴掌抽在那些人脸上,当即有人恼羞成怒:“这件事完全是因你而起,你那么有胆量,当时怎么不跟枭部走,为什么要连累族人?!”
“因为我选择了战斗。”
战,这个曾经代表着荣耀的字眼在汉部人心中已经消失很久了。
众人怔忪间,却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你不过就是想让我们送死,我们凭什么要为你而战?”
俆妙君一见来人,流露出几分怜悯的神色:“阿姐,你觉得这是为我而战吗?”
“不然呢?!”琴理直气壮,挑衅地讽笑。她恨死了月,本以为月嫁的是个废物,没想到自己却差点死在废物手中,身上留下了永久的疤痕!而那个废物竟然能引动祖神!她看着黎对月温柔讨好,看着月幸福,而她却连蓝的目光都留不住!她不甘心!
但终于要结束了,黎成了部落的罪人,作为他的雌性,月只会比她更惨。
“你们犯下这样的错,就连阿父也恨不得让你死了呢!”她幸灾乐祸地说。
“那我还真该庆幸,没和弱者站在一边。”俆妙君抬头望着栖部使者的方向。
“你——!”
“人人都会死,但我至少知道,我为什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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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降临,汉部亮起一盏盏灯火,点缀夜色。
蓝的石屋中聚集了二十来个颇有地位的兽人,仔细一看,尽都是赞同牺牲黎来保全部落的人,他们的桌前盛满新鲜蔬果和美味的食物,在寒冬中难见的丰盛,于蓝好像取之不尽。
作为巫,他享受着部落最好的一切,而他现在愿意把珍藏之物拿出来与族人共享,以庆祝他的胜利,他终于彻底赶走了黎。
蓝端起陶杯:“祝我们再次迎来和平,愿伟大的汉部昌盛繁荣。”
“愿伟大的汉部昌盛繁荣。”众人举杯共饮。
这一杯果酒,有人饮得坦然,有人却惭愧而遗憾。
蓝再一次斟满陶杯,神情哀痛地说:“这一杯,敬黎,愿他安详回归大地,让我们……送他最后一程。”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真心假意,最终都扯开了笑颜。
蓝将杯子徐徐倾斜,果酒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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