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对这个吊床实在太喜欢了,坐在上头像是荡秋千一般,晃悠了好几下。然后才躺上去,滚了几圈抱着香软的被子,枕着柔软的枕头,香甜入睡。
她这头刚闭上眼睛,碧桥立刻提心吊胆地吩咐人去周围守着,别突然过来什么人,惊到娘子。还亲自出去观察了半晌风向,发现是真的没风才彻底松了口气,不过还是不能完全放心,一直让人在外头盯着,一旦起风立刻回报。
李萱足睡了两刻钟才幽幽转醒,碧桥怕她这样走回去吹了风,就让人围了帘子在葡萄架下头梳洗。
碧色纱帐一围,小小的葡萄架自成天地,侍女们井井有条,相继捧了水盆、细葛巾、香膏、梳子过来,动作有序地服侍她净面梳发。
这一切看着繁琐,但因为碧桥指挥有条,不过短短一刻钟,李萱就梳洗完毕,只差回房换衣服鞋袜。
经过一刻钟的梳洗,李萱算是彻底清醒,这个时候出去也不怕风吹了,就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回到房间。
房间内,侍女早将衣服准备好,同样是大红色,和她上午那件颜色相近,只是绣样稍有差别。
她一边由着碧桥服侍她换衣服,一边发呆。
倒不是她在思量什么事,而是午睡之后,人本能地会有些懵,总感觉睡不醒似的,想要一直睡下去,以往她很抗拒这种状态,总是奋力使自己清醒过来,后来就顺其自然了。
懵着吧,反正也就懵一会,让身体自然慢慢的缓缓的逐渐清醒。
这时,服侍她穿鞋的新安突然说起一件事:“娘子,方才刘嬷嬷遣了人过来,说是在园子里遇见了大娘子和二娘子。”
李萱一开始没听明白,缓了一会才意识到新安话里的暗示。
这些年她一直在九娘身边,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学习学习,动得脑子心思都是正事,无暇想那些弯弯绕,环境简单,心境也跟着单纯。
如今回到国公府,高门大户,主子下人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这人心啊,也就复杂了。
李珍平日里为人看着清傲,实则内里偏激好妒,今天遇见刘嬷嬷等人,肯定会派人去打听,若是打听到刘嬷嬷过来给她安吊床,内心定然又气又妒,少不得要跟她置一翻气。
新安突然提起这个,就是为了提醒她下午的时候,远着点李珍,省得无故生闲气,还不知缘由。
说实话,李萱倒不会生这种无聊闲气,但她对新安提醒自己一事十分感兴趣。
呦呵,无论是刘嬷嬷有心卖好,还是新安凭着自己人脉出去打听到此事,这些前世都没有发生过。
如今想来,她前世真是活得糊涂,其实有些事情就在若隐若现之间,稍微用点心就能察觉出来,别看这些只是微末小事,但小事才最能影响形势。
李萱觉得新安很有意思,她身边这四个二等丫头,新雪是头,稳重懂事,算是碧桥的副手;新雨年纪最小,性子也简单,却于针线上极有天赋;新平生就一双巧手,平时的上妆梳发都由她服侍;只有新安不声不语,看着沉默寡言,既不争先,也不上进,仿佛游离在外。
却没想到居然会有一颗如此玲珑心肝,思量如此之细。
李萱来了兴致,鼓励地看向新安。
新安显然是有意表现自己的,见李萱爱听,便将自己的关系网简单说了说:“奴婢娘家嫂子有个妹妹,正在刘嬷嬷手底下当差,我们年岁差不多,脾性也相投。
大娘子派人打听时,她正好瞧见,就告诉了刘嬷嬷,刘嬷嬷说不是大事,她是正常办差,大娘子是好奇打听,不过到底是涉及到五娘子,就让她顺便过来说一嘴。
她想着奴婢正在娘子身边服侍,就将此事告给了奴婢。”
啧啧啧!
听完后,李萱内心不禁感叹,都是能人啊!
如此一件小事,居然能在心里调转几个来回,将其产生的影响看得清清楚楚,还能顺便卖个好。
换完了衣裳,李萱对着穿衣镜转了一圈,很满意镜子里面甜美的小人。往外间走时,见新安还低着头站在一旁,明显一副忐忑模样。她站定脚步,随手指了食案前一盘新做的糕点,口中道:“这盘糕点做的还不错,你拿去和你嫂子的妹妹分了吧。”
闻言,新安面色一松,感激涕零地下去了。
剩下李萱一人站在室内摸着下巴沉思。
她想起方才安吊床一事,前世那会她也喜欢这架葡萄,心里总想着在下头安架吊床,却总不能成。
因为她不敢对母亲说。
对于前世她的而言,在葡萄架下头安架吊床是件了不得的大事,首先得母亲同意,其实得跟祖母说一声,最后还要考虑能不能安,适不适合安。
安了之后,其他姐妹会不会觉得她多事?长辈们会不会对她不喜啊?
想得太多什么也做不成。
不过前世固然有她性格胆怯的原因,可即便她胆大,真敢要求,最后也不一定能成,若是长辈不开口,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指使得动那些精明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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