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姜婵抽了下嘴角。
内室没有烛光,映着窗外隐约的月色,她勉强看得清楚这人脸上涂着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姜婵嫌弃的皱眉,看着怪恶心的。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彭盛一龇牙做出了个看似凶恶的表情,见她只是挑挑眉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意思,才撇了下嘴角看上去有些小委屈得直哼哼着:“你那什么眼神!?”
姜婵刚想嘲讽他几句,却被他突然打断。
“算了,干点正事!这几天那几个皇子和近卫军的梁将军老凑一块嘀哩咕噜的,我猜准没什么好事!”
“今晚恐怕他们有大动作,”边说着却见他站在姜婵身前,直径脱下了自己外衣,肌肉偾起,一根黑色腰带紧紧地勒在腰上。姜婵只觉脑袋轰的一声给炸懵了!她用平生最快速度,从发间拔下了根玉头簪,用簪尖对准彭盛,阴测测的望着他:
“你要干嘛?!”
彭盛眨巴着一双狐狸眼,明显愣了一下。看了看姜婵,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拎着的外袍,突然闷笑出声。见她一脸紧张,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重。
“小尾巴,你以为我要干嘛?”
姜婵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默默收回了握着发簪的手,放到了身侧,却并没有松开。
突然一件外袍兜头扔在她脸上,没等姜婵反应,就听他飞快的说道:
“如果听到院外吵闹,小尾巴,你就穿上这件袍子抹脏了脸到后院东门去,我自会安排人接引你。”
“我今晚请命去前方探路,特地找机会溜出来得。衣服给你,我先走了。”
“慢着,”姜婵扯下盖在头上的衣服,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住正要跳窗的彭盛。
“小尾巴你还有什么事?”
见他挑眉,姜婵凉声说道:“我记得你尚未娶妻?”
彭盛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然后呢?”
“我有一婢雁娘,颜色尚好,蕙质兰心。可惜跟着我出来,也不知道会落得何等下场,她跟我多年,比之世家小姐也不差多少。我将她许给你如何?”
说着,一抬头才突然发现他脸上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对上彭盛渐冷的目光,姜婵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不劳烦娘娘费心了。”他懒洋洋的挪开盯着她的狐狸眼。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身边怎么连个侧室都没有!你不会是真不……呃……”
她阴阳怪气的说着,话还未说完,就被彭盛伸手扯着左脸颊狠狠一扭!
姜婵瞬间暴怒!还未等她反应,那人已经挣开她的手,一纵跑远了。
“嘁!小尾巴你懂个屁!?要在江湖混,最好还得是光棍!”
“你……”姜婵咬牙,只觉得恨自己离宫时,金麟鞭怎么没有带上,不然非要给他一鞭方解心头之恨。
不过,想到他说的话,姜婵有些犹豫的看着手上脏兮兮的外袍。这是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脏的衣服了,不过如今还能在意她的人,怕只有他彭盛了吧?想着心下还是有些许感动的……
只是,今晚?有大动作?
她也知道太子战战兢兢了这么多年,对陛下,对自己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陛下毕竟是他的父皇,他能如何?倒是对自己的……
恐怕今夜也是逃不过去的了,虽说有人接应。可是堂堂贵妃不见了,怎么会不引起近卫的注意?即使逃过了一时,可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彭盛出身寒门,如今的位置也是靠自己的军功一点一点自己挣来的。她姜婵一个将死之人,还去连累了彭盛是何道理?
想罢,姜婵动身去点亮室内的烛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彭盛给她的外袍藏进了雁娘打好的行囊里,又重新跪坐到镜前,看着镜中姣好的容颜。冷笑,本想能度过今晚……罢了。左右不会让人欺辱了去。
打定了注意,姜婵将自己最喜爱的那套头面拿了出来,她熟练的自个绾好发髻,想了想又从包裹里将自己最喜爱的那身鹅黄色的百蝶束腰长裙拿出来穿好。
顺便把藏在包裹下方的一翠绿色的小瓷瓶拿了出来,攥在手中。
姜婵犹豫了,她不想死……她斗了一辈子,她想做皇后,太后!她几日前还想着要生个孩子,怎么这么快就得死了呢?她想起幼时,在庄子上的无忧无虑,想起在姜家时自己那幼稚的种种手段,想起在安平王府的战战兢兢,亦想起在宫中最后的飞扬肆意。
她一直觉得自己能走到最后的,却哪里想到……
“不好了……娘娘不好了!娘娘快走!快走!”突然雁娘的声音从廊外传来!姜婵一惊,忙跑到外室,却见雁娘撞撞跌跌的跑来,扶着门一脸惊恐的对她道:
“娘娘,快逃吧!近卫军哗变!国丈一家已被就地杀死,他们……他们还喊着诛杀娘娘!正、正……在往内院过来!”
姜婵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是害怕?还是……放松?似乎在脑中绷了一晚上的那根弦,突然间松了,心里空荡荡的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用宽大的袖子拦着,将那瓷瓶中的鸩酒一饮而尽。随意的将瓷瓶扔在地上,漠然道:“慌什么?还有陛下在呢。雁娘去拿包裹,去内院小门等着本宫。”
“那娘娘?”雁娘脸色煞白。
姜婵突然一叹,“傻丫头,陛下怎会让本宫去死呢?去吧,那里有人接应。”
“也对!”雁娘双手一合,恍然大悟。“陛下这么宠爱娘娘,怎舍得让娘娘被乱军所伤?!”雁娘欣喜的说道,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忙冲进内室去收拾包裹。
姜婵没有管她,漫步走出来房门。向陛下的起居室走去,然而,这一次她却是去求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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