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的矿脉自从枯竭之后,矿井就完全荒废了,因为这些矿道遍布山腹地底,千年以来,即便还保存完好的,也难保风化得只能保持一个轮廓,所以从山下开始就有铁链锁上禁止百姓入内,以免引起塌方。早些年山口还有驻军,不过近年已经被慢慢撤除了,毕竟这附近原本就没什么人家,就是偶尔有经过的路人,也不会特地抛进里面去找死。毕竟这荒山野岭的,草木不生,就算是打猎都没什么猎物。
不过,几根锈迹斑斑的铁链显然是不可能拦住唐少陵的。
唐公子拿着贺竟给的一卷矿道图,带上了几天的干粮食水和急用之物,一揣鱼肠剑就一个人风尘仆仆地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座无名山,正是贺竟那卷矿道图里标识的唯一入口。
唐少陵认地图的能力显然是相当好,和沈醉疏正是两个极端,即便拿着的是千年前的古地图,一部分线条字迹都模糊不清了,还是仅用了大半天工夫就找到了那个被落石掩埋了大半的入口。
仔细确认了身上的东西,唐少陵轻轻搬开一部分石块,只露出一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的洞口,一闪身就钻了进去。
走了几步,洞口透过来的微弱光线就已经没有作用了,不过唐少陵也无所谓,他在绝对黑暗的唐家演武堂里呆了整整三年,刚出来的时候眼睛因为受不了外界的光线还不得不当了几天瞎子,不过好处是,他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比起三年前更胜一筹,矿道图已经深深地印进了脑子里,仅仅是走路的话,他根本不需要照明。
幸好这里的矿道并不是全封闭的,虽说空气混浊,但至少不会有窒息的危险,唐少陵摸出一粒苏青崖的清毒丹吞下去就不管了。
矿道的地势渐渐往下倾斜,走了一盏茶后,差不多已经在两三丈深的地底下了。
唐少陵再一次摸了摸墙壁,入手是干燥的土墙,“沙啦啦”掉下来一层土灰,让他的心情更放松了些。
宿州没有大的河流经过,地下水也少,所以这里的矿道历经千年还基本完好——若是这千年有地下河改道从下面流过,怕是矿道早就受潮坍塌了。
一路都没发现有活人的痕迹,不过唐少陵也不气馁,整个宿州的矿道太过庞大,贺竟的地图不过九牛一毛,他进来也不过是探探底罢了,真要彻底搜查这些矿道,大概要拉上整个宿州军才够用。
加上在山上寻找入口的时间,这会儿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唐少陵摸摸肚子,打算到前面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解决一下晚饭,顺便找个适合过夜的地。
“叮!”猛然间,前面传来一声脆响,在这万籁俱寂的地底,一丁点儿声音都被扩大了数倍。
唐少陵一挑眉,整个人像是一抹幽灵一般,贴着墙壁闪了过去。
转过一个弯,前方就是原本被他看好的休息地,那本是一个供下井的矿工吃饭休息的地方,足够容纳几十人的,而此刻,那边隐隐透出一点火折子的微光来。
唐少陵耳朵一动,就判断过里面只有一个人,而且武功很平常。当然,能在这种环境下瞒过他的耳目,就连南宫廉都未必能做到,若是这地底会出现这样的高手,他也就认栽了。
“啪!”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被掌风直接扫翻,火折子咕噜噜地滚远了,闪了闪,直接熄灭。
“谁!”明显是牙关打战的声音……该不会有鬼啊!
“这是本公子的问题,你是谁。”唐少陵一脚踩住了年轻人的右臂。
“停停停!大侠住手、不,住脚啊!”感受到哪只脚稍稍一用力就能把自己的手臂整个儿踩碎,年轻人惊恐地叫起来。
“闭嘴!”唐少陵不耐烦地多用了几分力道,“说,你是什么人!”
“我、我叫李钦。”年轻人结结巴巴地道。
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饶是他瞪大了眼睛也没看清楚眼前的是什么人,不过至少是个人……吧?
“姓李?”唐少陵舔了舔嘴唇,慢条斯理道。
“是、我……我是庆王世子。”李钦咽了口口水。
“呵呵。”唐少陵一脚把他踢飞,“本公子最讨厌姓李的!”
李钦“呯”的一下撞到墙上,只觉得鼻梁骨都快撞断了,泪流满面:天下姓李的何止千万,到底哪个姓李的得罪了这位祖宗连累了他啊!
“别装死,起来。”唐少陵冷冷地道。
“大、大侠……”李钦捂着鼻子忙不迭地爬起来,虽然全身都痛,但这边的墙都是土墙,唐少陵也没用内力,真还撞不死人。
“姓李的都去死吧。”唐少陵道。
“不不不!”听到耳边一声兵刃出鞘的清鸣,李钦连声道,“大侠!我不姓李啊!我姓张、姓张、叫张玮!”
“姓张?那你刚刚……是骗我?”唐少陵的尾音微微上扬,听着眼前的人更加心惊胆战。
“不是不是,我以前叫张玮,后来、后来……”李钦说着,忽的眼睛一闭,大声道,“算了,你杀了我吧!”
唐少陵倒是有了几分兴趣,庆王世子?以前姓张?什么乱七八糟的!尤其让他好奇的是,这人明明很怕死,突然又这般视死如归了,转变也太突然了吧。
“杀了?本公子虽然最好弄死所有姓李的,不过敢骗我的嘛……不死不活懂不懂?”唐少陵恐吓道。
“说了我才会不死不活啊,会被虫子吃掉的。”李钦欲哭无泪。
唐少陵一愣,被虫子吃掉?想了想,他眼神一凛,冷声道:“你是北燕人?”
“才不是!我是东华人!和北燕才没有关系!”李钦吓了一跳。
“不是北燕,你身上中了蛊,难道是……摄政王妃的人?”唐少陵道。
“我……这是你猜到的,不是我说的,别吃我啊!”李钦颤声道。
“别闹,蛊虫又不是妖怪,没到时限、没有主人驱使,或者遇见特定的药物,是不会随便发作的。”唐少陵没好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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