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宁王府。
“你说什么?”李暄重重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那个……就是这样的。”沈醉疏摸摸鼻子。
明明还是这个男人,只是换了一身亲王的袍服,就无端地多了几分威严,压迫得他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那些地方官,全部该杀!”李暄的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
“我们怎么办?捅给陛下?”秦绾皱着眉,感觉很有几分棘手。
“上报皇帝赶紧下旨赈灾不行?”沈醉疏一脸的不解。
“若是皇上问一句,满朝风平浪静,你哪来的消息说襄河泛滥,本王该如何回答?”李暄一挑眉,“因为一个平民不知真假的一句话,你觉得我们的陛下有那个魄力大动干戈准备救灾?”
“那怎么办?”沈醉疏烦躁道,“晚一天,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最近的灾民到哪里了?”李暄想了想问道。
“我进京的时候还只是云州,不过现在的话,可能已经有灾民进入宁州了。”沈醉疏答道。
“这种灾难,完全瞒是瞒不住的,不过地方官应该是想压制之后,再上报,襄河有小水患,已经安抚完民众,没有造成大损失,以免影响自己的政绩。”李暄道。
“就为了自己的政绩,就要让云州尸横遍野?”沈醉疏愤怒道。
李暄沉默。就算这不是他的人做的,可毕竟都是东华千挑万选出来的官员,而他作为东华的皇族,对于沈醉疏的指责,实在没办法开口辩解。
“我能做什么?”秦绾道。
“能拜托沈大侠一件事吗?”李暄道。
“如果是和救灾有关的,尽管开口。”沈醉疏立即道。
“很简单,你去宁州,寻找几个胆子大的灾民,用最快的速度护送他们上京,去奉天府告状!”李暄沉声道。
“那些灾民活都活不下去了,还怕去告状?”沈醉疏没好气道,“行,我马上就出发,还请王爷派个侍卫跟我一起去。”
“本王相信你。”李暄愣了一下才道。
虽然他不清楚七绝公子沈醉疏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信任秦绾,而秦绾信任沈醉疏的人品,那么,他也信。
“我不相信自己……”沈醉疏大汗。
“王爷派个暗卫一起吧。”秦绾苦笑道,“沈大侠什么都好,就是路痴,没人带着,去宁州他可能就走到北燕去了。”
“……”李暄无言以对。
“最好派个女孩子,沈大侠身边带着个女人比带着个男人正常多了,也不会招人注意。”秦绾又道。
“知道了。”李暄扶额。
“多谢。”沈醉疏道。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秦绾问道。
“救灾如救火,我还是马上出发吧。”沈醉疏摇头道。
李暄点点头,喊了李少游进来,吩咐了几句。
“是,王爷,沈公子,请这边走。”李少游一脸的凝重道。
“我先走了,别忘了答应送我的玄铁!”沈醉疏挥挥手。
“办完这件事,我拿玄铁给你塑像都成!”秦绾道。
“玄铁的话,王府库房里好像还有几块,你一并拿去好了。”李暄也道。
刚走出书房的沈醉疏脚下一个趔趄,愤愤不平。
这群王公贵族的土豪!
看着他们商量完了,一直冷着一张脸坐得远远地品茶的苏青崖这才开口道:“灾后需要的事大量普通的医者,而不是一个绝世神医。”
他一个人,没日没夜也救不了所有人。
“召集医者、药材是朝廷要做的事,我是怕水灾后人畜的尸体腐烂,会造成瘟疫,普通医者对付不了。”李暄恳切道。
“如果瘟疫变异,我会去云州。”苏青崖说完一句话,放下茶杯,起身走人。
“就这样?”李暄讶然。原本还以为要请秦绾去劝说苏青崖的。
“这点小事不要浪费我一上午时间。”苏青崖很不满地瞪了秦绾一眼。
“知道了。”秦绾笑着挥挥手,让王府的人带他出去。
李暄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别把人想得这么不近人情啊。”秦绾一摊手,“其实苏青崖脾气不好也是对不普通的人来说的,他在外面行走,看见普通百姓有个病痛什么的,只要看见了,还是会管一管的,也不收诊金。只不过那些百姓也不知道他是谁,当然更不会传说他有多善心。”
“只是没想到罢了。”李暄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苏青崖也不是有多善良,更不是什么同情心作祟,只是一般的百姓都淳朴老实,不会让他看不顺眼罢了。”秦绾笑道,“不过……尸横遍野这种事,他还是会管上一管的。”
“这是下一步的事了,目前最重要的是粮食。我立刻进宫一趟,幸好朝服都没换下。”李暄又道。
“不是说上报不行?”秦绾一怔。
“那也得试试,成与不成两说,至少,让陛下有个心理准备,在听到有云州灾民北上告状的时候不会太震惊。”李暄苦笑道。
“会招陛下忌讳。”秦绾沉默许久才道。
“我知道。”李暄静静地看着她,“只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嗯。”秦绾点点头,又道,“可以告诉陛下,是圣山给的消息。”
“知道了。”李暄了然。
皇帝知道秦绾是圣山人,也一定知道他来去匆匆,是因为秦绾到了宁王府,随即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就算他不说,皇帝怕也是这么认为的。
秦绾干脆也没回安国侯府,带着荆蓝直接去院子里摘桃子吃。
足足等了快两个时辰,才见李暄沉着脸回来。
“怎么样?”秦绾问了一句。不过,就看他的脸色,也知道答案了。
“陛下说,这么大的事,总要等地方官员的奏报到了,才能商讨。”李暄叹气道,“不过,总算是说动了陛下派出钦差先行往云州巡查。”
“希望沈醉疏动作快一点吧。”秦绾也无奈了。
东华的皇帝陛下,要说年轻时候也雷厉风行,可如今年纪越大,却渐渐失去了锐气,甚至于,变得有些好大喜功,只想听好事,像水患这么糟心的事,他本能地就拒绝相信有这回事。
“还有一个问题。”李暄道。
“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了吧。”秦绾道。
“国库……没钱。”李暄慢吞吞地说道。
“什么?”秦绾一怔,随即就跳了起来,惊道,“这几年风调雨顺,无灾无难,边境也没什么大的冲突,也就是今年准备对北燕用兵,国库怎么可能没钱?”
“银子没有,欠条倒是有一堆。”李暄也苦笑了。
秦绾顿时泄气了。欠条……还有谁能跟国库借钱打白条?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习惯了跟国库借银子,一个个拖欠着不肯还,要说前些年无甚大事也就罢了,可如今……收账绝对是个大难题。
“就是没有水患这事,过阵子陛下也要动手的。”李暄解释道,“和北燕这一仗,搞不好要打个一年半载的,军费不是个小数目。”
“陛下不会是想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做吧?”秦绾眉头紧锁。
这绝对是极度难办,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以说,落到谁头上谁都倒霉。
“陛下没说。”李暄摇了摇头。
“那巡查云州的钦差呢?”秦绾道。
“端王。”李暄答道,“陛下说,南楚的差事端王办得不错,加上这条路他也走过一遍了,就干脆再去一次。”
“顺便,也避避风头是吧?”秦绾了然。
毕竟,最近京城的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都有人说安国侯府的二小姐要守活寡了,气得秦珍这回是自己也不敢出门了。
“嗯。”李暄点头。
“我记得,安国侯府似乎也欠了国库银子的。”秦绾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大概有十万两的样子。”
十万两不多,对于一座侯府来说,真不至于为了缺十万两银子跟国库借的地步,这只是一种人情世故,百官同僚,大家都向国库借银子,就你一个自命清高不借的,很自然就会被排除在小圈子之外。秦建云那样的人,当然会借一点意思意思。
“你是想让安国侯带头向国库还银子?”李暄道。
“先看看再说。”秦绾道,“至少等云州的消息过来,陛下震怒再说,要不然,陛下恐怕还下不了那个决心拿百官开刀。”
法不责众,满京城就几乎没有几个没向国库借过银子的官员,这一刀下去,可真是整条船上的人都被打翻,绝对声势浩大。
“突然发现,其实我们真的做不到什么事。”李暄叹息道。
“那就做现在能做的,剩下的,等以后能做了再做!”秦绾毫不犹豫道。
“也是。”李暄愣了愣,随即一笑。
“我先回府了。”秦绾道。
“嗯。”李暄也没留她,非常时刻,实在容不得儿女情长,何况秦绾也不是把情爱放在首位的闺阁女子。
“啊,对了。”秦绾走到书房门口时,转头又笑道,“宁王府的桃子味道不错,叫人给我多摘点。”
“好。”李暄失笑。
之后几日,百官都发现了皇帝陛下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
而且端王才从南楚出使回来不久,又立刻被派去巡查云州,而且还是立刻上路——云州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巡查的?何况使节团不是一个月前才从云州路过么。
不过再想想太子府这几日的兵荒马乱,皇帝心情不好也正常吧。太子大婚关系东华的颜面,现在变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偏偏太子府置办迎娶侧妃的聘礼也不能无声无息的,不然就是打宁王府的脸了。
李钰的日子极不好过,虽然被免了不用去上朝,面对宁王和江辙的双重冷气压,但自从赐婚圣旨下来,禁足就被解除了,毕竟总不能不让他办婚事。
宁王高不高兴不知道,不过宁王府终于开始采办物品,置办嫁妆,有了点儿办喜事的模样。
与此同时,另一桩喜事也算是冲淡了一些最近京城的紧张氛围。
肃郡王李君息和南昌公主上官纹的婚事。
然而,让满堂贺客惊掉下巴的是,一向不跟皇子皇孙来往的宁王,继参加了太子的大婚之后,又携着未来王妃参加了肃郡王的大婚,还认认真真说了声恭喜,惊得新郎本人都半天没反应过来。
天知道,他明知道请不动这位主儿,虽然送了请帖过去,但根本就连座位都没安排好吗?何况,宁王府之前也没回复说会来。
于是说,如果李钰是看在他是太子的份上,可李君息又是哪儿得了宁王青眼了?别说他们连面都没见过,这关系可是隔着太远了,总不能是看在过世的皇长子份上?天知道皇长子殉国的时候,李暄还是个小娃娃,刚刚被接到京城,还沉浸在父母双亡的悲痛中,连皇长子长什么样儿都不记得。
不过,有些消息灵通的看着秦建云的眼神就有几分古怪了。
前些日子李君息到安国侯府登门提亲,虽然秦建云拒绝了,也没把事情传出去,但知道的人也不少。还有人甚至知道,把南昌公主嫁给李君息是宁王的主意。
所以说,今天宁王特地带着秦家大小姐来参加婚礼,该不会就是为了来给肃郡王添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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